第二章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用了碗蓮子羹,湯湯水水的,這會兒卻是餓了。」
郭氏沒想到他會和她說這樣的話,這些年兩人私下相處都是客客氣氣的,從未有過這樣親近的時候。
殿下如今待她親近,她如何能不歡喜?只當殿下是回心轉意了。
之後的幾日,楚昱澤不是留在正院,就是宿在韓雅蘭那裏。
郭氏這一回算得上是高調復寵,一時間,東宮上上下下都使勁兒的奉承巴結着郭氏。
書房裏,韓雅蘭站在案桌旁挽着袖子磨墨。
她身着一襲蜀錦做的衣衫,頭上插着羊脂玉簪,嬌柔美貌,讓人心動,可坐在案桌後的男人卻偏偏像全然沒有察覺到一樣,只認真的看着手中的摺子。
她偷偷抬頭看了眼楚昱澤,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見他的身子動了動,她連忙低下頭。
這些日子,東宮裏連洒掃的奴才都知道她如今是殿下的新寵。
那些奴才們見着她的時候,眼睛裏都流露着敬畏,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連殿下的面都見不着的選侍了,可只有她自個兒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下去吧。」楚昱澤抬起頭來,看着她道。
聽見他的話,她眼中酸澀,放下了手中的墨,應了聲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陸成見韓雅蘭出來,心裏頭有着一抹瞭然。
他伺候殿下多年,殿下的性子要強,哪裏會真的寵着韓雅蘭。
陸成看了看頭頂的太陽,眼看着就到中午了,便推門走進去。「殿下,過會兒就到中午了,可要奴才傳膳?」
聽着陸成的話,楚昱澤抬起頭來,點了點頭。
陸成得令,轉身準備退出去,剛邁出腳步,便聽楚昱澤道——
「慢着。」
「殿下?」
「好些日子沒去秦氏那裏了。」
楚昱澤這樣說,陸成哪裏能不明白,當下就應了聲,去傳話了。
正在和璟哥兒玩鬧得歡快的秦殊,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只見竹韻領着陸成走了進來。
見着陸成,秦殊眼中有着詫異。
這個時候他不在楚昱澤身邊伺候着,過來做什麽?
沒等她開口,陸成就行了個禮,臉上堆着笑道:「殿下讓奴才過來傳個話,說是等會兒就過來。」
秦殊愣了愣,臉上卻露出一抹笑意,「知道了,有勞公公過來一趟。」
陸成聽着,道了聲不敢就退了下去。
銀杏和竹韻臉上帶着歡喜之色。殿下好些日子沒來,今兒個終於要過來陪主子用膳了,她們看看那些個見風使舵的奴才還有什麽話說。
「殿下快要過來了,奴婢去膳房吩咐他們做幾道殿下愛吃的菜過來。」
秦殊站起身,將璟哥兒交給方嬤嬤,讓她帶下去,這才含笑道:「整日吃那些菜,想來也吃膩了。你叫膳房的人準備個鍋子,外頭天冷,殿下吃了也暖和。」
銀杏聽了,愣了愣,忍不住嘀咕着,「奴婢瞧着,是主子您自己想吃吧。」
秦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丫頭倒是挺了解她的。
前幾日,她頭一次吃古代的暖鍋,和後世的火鍋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鍋底——古人注重養生,鍋底是用滋補的中藥和雞肉熬制而成,裏頭加了紅棗、枸杞、薑片、大蔥、乾蝦米,吃着不辣,卻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快去吧。」秦殊看了眼站在那裏的銀杏,交代道。
「哦。」銀杏應聲,走出去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她可從沒聽說殿下愛吃暖鍋,殿下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可別惹得殿下不高興。
銀杏心中想着,加快了腳步,忙不迭的朝膳房走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膳房的人就送來了紫銅大鍋,還有十幾碟菜、香菇、木耳、白豆腐、豆苗、蝦、羊肉片、鹿肉片……
「主子若沒什麽別的吩咐,奴才們就先回去了。」
「辛苦了。」秦殊客氣地道,讓銀杏給了他們足足的賞銀。
「主子哪裏的話,能得主子使喚是奴才們的福氣,總管大人知道主子愛吃暖鍋,每日都叫人在火上煨着底湯,就怕主子想吃,奴才們卻來不及準備,擾了主子的興緻。」那太監說著,躬了躬身子,就帶着底下的人退出去了。
秦殊心裏頭不由得感慨了句,奴才要當得好,果然是要處處用心的。
過了一會兒,楚昱澤就過來了。他穿着墨藍色鑲着金邊的錦袍,一眼看去就讓人感到說不出來的威嚴。
秦殊上前,剛想福下身子,就被他拉了起來。
「不必這麽多規矩。」他微微一笑,將她的手握到自己手心中。
秦殊早就習慣了他突如其來的親近,也沒覺得怎麽樣,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視線掃過,就見到了擺在桌上的紫銅大鍋還有滿桌的菜,來了興緻。「你這日子倒是滋潤得很。」
秦殊聽着這話,道:「婢妾平日裏沒事做,也只能折騰這些了,不像殿下忙於公務,自然是沒功夫想這些。」
楚昱澤看着她,很是賞臉的點了點頭,「你這話很有幾分道理。」
他攜着她坐在桌前,鍋子裏的湯熱騰騰的,冒着誘人的香味。
銀杏想上前伺候,卻被秦殊阻止了。
吃暖鍋,最有意思的就是自己動手。若是什麽事情都讓底下的人做了,吃起來就不是那個味兒。
楚昱澤看着這幕,笑了笑,擺擺手讓銀杏退下去。「你倒是不怕失了身分。」
聽着他的話,秦殊嘴角抽了抽,果然,像楚昱澤這樣的人是感受不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美妙的。
她笑道:「殿下若是覺得不方便,不如讓陸成進來伺候。」
他瞪了秦殊一眼,「快吃吧,哪來那麽多廢話。」
聽楚昱澤這麽說,秦殊撇了撇嘴,拿起筷子挾了些碟子裏的菜放進鍋中。「算了,還是婢妾親自伺候殿下吧。」
他輕笑,卻是幫着她將碟子裏的羊肉挾了進去。
鍋子裏的湯很快就重新翻滾起來,冒起許多泡泡,一塊一塊的豆腐飄在上頭,雪白細嫩,令人胃口大開。
秦殊的手穿過氤氳的熱氣,將筷子伸進鍋內挾了塊豆腐放進自己面前的碟子裏。
咬了口,軟軟嫩嫩的,透着一股子豆香味。
羊肉涮了會兒,也熟了。
秦殊拿起筷子挾了片羊肉,可還沒放到嘴裏,人就突然泛起噁心來。
楚昱澤見着她臉色不對,開口問道:「怎麽了?」
她搖了搖頭,深深吸口氣,看着鍋子裏的那些肉,卻是一點胃口都沒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就泛起噁心來?
楚昱澤沉默片刻,揚聲道:「來人。」
陸成在外頭候着,聽到這聲音,連忙走進來,「殿下。」
「去傳周太醫過來。」
聽着楚昱澤的話,不僅是陸成愣住,連秦殊也跟着愣在那裏。
為何傳太醫?她又沒有生病。
秦殊正不解着,面上突然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的意思是她又有身孕了?
這麽一想,她的手便不自覺地放在小腹上。
陸成見着她的動作,面上不由得帶了幾分喜色——若秦主子有孕了,那可真是件喜事。
心裏頭琢磨着,他忙不迭的去了太醫院。
秦殊坐在桌前,見到坐在對面的楚昱澤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喜色,心裏頭微微緊張。
很快地,陸成就領着周太醫走進來。
「微臣見過殿下。」周太醫對楚昱澤行了禮就站起身來給秦殊診脈。
他將手指搭在秦殊的手腕上,閉着眼睛沉思了好半天,又問了她幾句話才直起身來,退後一步跪在地上,「恭喜秦選侍,您已經有近一個月的身孕了。」
周太醫這話一出,眾人臉上全都露出歡喜的笑容。
銀杏站在一旁,自然是高興極了。主子又有了身孕,這胎不管是男是女,主子在東宮的地位就動搖不了了。
這東宮裏只有太子妃郭氏有兩個孩子,可那安哥兒還不是她親生的,所以說主子若是有了兩個孩子,殿下心裏頭自然就更看重主子些,往後不管得寵還是不得寵,殿下瞧着孩子的面上,總會厚待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