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無渡河(3)
可是,論直面慘淡淋漓,到底還是那十六個字: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其奈公何!於詩之外,復浮想聯翩。世上每多荒謬事,看上去稍微多一點理性,就能避免,偏偏是極大才智之士,往往蹈之。如果他恰好又處在能夠影響很多人命運的地位,不免帶來極大災難。我們的文化,稱之為“劫數”。這些人就是“應劫而生”,往往必須以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來完成此劫。所謂在劫難逃,正是此意。小時候讀史,總是不相信歷史可以如此荒謬,因為覺得以普通人智慧完全可以避免的錯誤,居然最終導致流血,戰爭,殺戮,生靈塗炭。歷史學家可以從時代的方方面面,來告訴我們這是多種力量交互作用的結果,但不管說得如何圓滿,其中似乎總是有一種荒謬的東西在推動。當然,也可以說時代挑出這樣性格的人,把他們推到了浪尖上。但,這,還是劫數。遙遙想見千餘年前苻堅“渡河”的那一刻……曾有那麼多人告誡他,不可以渡,不應該渡,然而誰也不能阻止他的腳步。他麾師南下的一刻,俯仰天地,內心是否充滿了一種極度的快意?甚至即使預知身死國滅的後果,這種快意竟也不會有絲毫減輕?人生幾回到此?瘋狂,就瘋狂吧。對不住,我說的不是歷史,我說的,只是—詩。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