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舞表演現場

冰舞表演現場

冰舞表演現場,稀稀落落坐着幾個觀眾。喬伊是對號入座的,可是前後左右都沒有人。她不知道那個名叫“蔡宣宣”的女孩,為什麼派速遞公司送這場冰舞演出的票給她,票的背面寫明“與你的朋友小夏有關,有要事相告”。速遞的郵件是派人送到電視台來的。門衛打電話叫喬伊下來取郵件的時候,喬伊正在化妝。當時她只畫了半邊眉毛,粘了半邊眼睫毛,像個“半臉人”那樣翩翩從樓梯上下來。她經過門衛室的玻璃窗的時候,偶然看見自己的臉,她停下腳步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有些不相信那是自己的臉似的,她想,這個左右不對稱的“半臉人”究竟是誰呢?一半是張曉光的妻子,另一半是雪狼的情人?這想法使她內心受到煎熬,她也不知道怎麼,日子過着過着就成了這樣。冰舞演出票是一個不認識的人寄來的,快遞的藍色封套里還附了一封短訊,信中說她叫蔡宣宣,在《兵器知識》編輯部工作,她希望能跟喬伊見上一面,談談有關趙楷和小夏的事。小夏生前的劇本,喬伊還沒有交給任何人,媒體已經在這段時間炒作了幾輪,弄到了“劇未開拍已先紅”地步,這是小夏生前所沒料到的吧?喬伊認為越是這樣越要慎重,要不然對不起朋友。冰舞比賽已經開始了,那個叫宣宣的女孩仍未出現。她說要在冰舞比賽的現場見面,該不是有什麼別的意思吧。喬伊獨自坐在那裏,關掉手機,專心欣賞起比賽來。上場的是一對法國選手。女人穿着一身像花瓣一樣淡藍色的超短裙裝,美得就像一滴冰水,在光滑的白色冰面上輕盈地滑過,男伴緊跟其後,與之身體交錯纏繞,做出各種高難動作。男女間在運動中纏綿不止,令喬伊想到情侶的死——優美的死,想到小夏和趙楷。“對不起,我來晚了。”有個穿藕荷色小外套的年輕女人出現在喬伊的座位旁邊。她坐下來,把小外套脫下來,拿在手裏,裏面是一件白得像奶油雪糕似的白色高領套頭衫,整個人新鮮得就像一枚水果。“你好,我是蔡宣宣。”她伸出一隻手來跟喬伊握了一下,“我是趙楷的朋友。”“知道,你在信里提過。”“哦,是嗎。”女孩沉默了,那情形似乎有點僵,她好像不知道後面的話該怎麼接。這時候,冰面上又換了一對選手,他們來自美國,與歐洲選手如夢如幻的表演方式不同,他們似乎更現代,充滿熱情,兩個選手非常年輕,一個19歲,另一個21歲。女孩穿着紅裙子,男孩穿着白襯衫和改良過的牛仔褲,看上去就像日常生活中的樣子。那段冰舞的確也包含了幾大段舞廳舞,有拉丁有爵士甚至還有現在正流行的街舞。宣宣和喬伊兩個人都看得入了神,誰也不再說什麼。場上又換人了,這次是一對俄羅斯選手,他們如貼在水面上飛行的靈魂,美到極致。舞得正歡的時候,宣宣忽然開口說話。她說:“喬伊,咱們出去一下好嗎?”她倆一前一後往外走,觀眾席里不時爆發出掌聲,喬伊回頭看那對在冰面上飛行的精靈,滑着冰,迎着風,女人身上的流蘇沙沙作響,她輕軟得就像一面旗幟,男人擎着這面旗幟,高速飛行,彷彿要去什麼地方——一個夢想中的秘密花園嗎?環形休息廳里靜得出奇。兩個女人在一把條形座椅上坐下來。她們看上去像陌生人,坐得距離比較遠,談的話題也比較僵。如果這時恰好有個人從她們面前經過,並恰好看到了她們,一定以為這是一對情敵,正為她們共同愛着的惟一的男子在那兒談判。其實,她們談的完全是另外一個話題。與愛情無關。“你知道嗎,他們曾經設計死亡,哦,我是指趙楷和小夏。我跟趙楷是在駕駛學校一起練車時認識的,趙楷人很好,很有男人味,我們在一起特別開心,我們曾經一起出去吃過飯,喝過茶,就那麼幾次吧,次數不算太多,但我們無話不談,而且我們在一起特真誠,誰也不騙誰,真的,你見過那種肝膽相照的男女朋友吧,他們可能沒有**的關係,但他們的心靈與心靈之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秘密通道,他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對方可以和自己溝通。”“有一次,趙楷約我一起去看電影,在電話里他說是馮小剛導演的電影,我說那我不想去,因為我討厭看馮小剛那類低級趣味的電影,但趙楷說《一聲嘆息》不是賀歲片,他們同事看過,說拍得挺好的。後來我們就去了。”“看完電影我問趙楷,是不是也遇到了《一聲嘆息》裏面的問題。趙楷點頭。我又問他,是不是跟小夏。他又點點頭。後來我們去了一家冷飲店,就是在那家店裏,趙楷告訴我一個驚人的計劃,他說他打算把小夏的作品炒紅,他說一個寫東西的人要想成名有兩種辦法:“一是在很年輕的時候自殺,二是活得比一般人要長得多,照着九十、一百歲活,第二種辦法太漫長,還是第一種辦法比較切合實際。”“當時我問他是不是想設計假死,讓他女朋友小夏的電影劇本轟動。趙楷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然後他‘撲哧’一聲笑了,用手拍了一下我的頭說,傻丫頭,我逗你玩呢。”喬伊對這個小丫頭所講述的故事半信半疑。宣宣說:“我來找你沒別的意思,惟一的目的就是如果有可靠的、有才華的導演,希望你儘快把劇本交出去,把電影拍出來說不定是那對故去的情侶的心愿。”這時候,喬伊隱約聽到裏面傳來的掌聲。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掌聲是為小夏未來的電影而響起的,雖然那部電影還停留在紙上,但掌聲已註定存在於未來的某個地方,這世界的排列順序並非像人們想像的那樣,先發生什麼、后發生什麼是按順序排列的,事件就像一把混亂的撲克牌,發生的次序充滿偶然。宣宣說完她要說的話,站起身說了聲“走了”,然後她藕荷色的身影沿着回形廳的邊緣,慢慢消失不見。她的出現和消失,都給喬伊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包括她提供的“設計假死”的信息,都讓喬伊感到費解。腦海里冰舞的影像仍在晃動,男女間相互追逐,纏綿,重疊,離而不舍,舍而不離,分分合合,但最終還是要纏在一處的,就像趙楷和小夏那對戀人的死。誰能說他們死前沒有經歷過掙扎?誰能說他們死前沒有一點遺憾?誰又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他們只是告訴傳媒,他們死了。其實他們的真人還活着。”喬伊想起張研的話來,覺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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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凝“旋風”過後用“胸口寫作”――夜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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