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為村子裏的風雲人物，即使是農忙，只要是關於柳青青，那都是很受關注的，先不說路上遇到的村民看見柳青青的手指頭，先是臉色一變隨後又是心疼的模樣，再說常笑背着柳青青進了柳全鈺的院子，那也惹得好一頓雞飛狗跳。

站着收拾院子的三伯婆、擺弄草藥的柳全鈺，還有跟着柳全鈺學醫術的兩個堂兄，都紛紛變了臉色。

「這是怎麽弄的？」柳全鈺接過柳青青，看着她的手指，對着跟過來的柳葉氏吼道。

「三哥，你快給青青看看，切菜的時候切的！」

柳全鈺瞪了柳葉氏一眼，才讓兩個孫子去準備，又對着柳青青很是和藹地道：「青青，別怕，只是看着嚴重而已，傷口很小。」

柳青青點頭，這一點她當然知道，不過此時回過神來，暈血的毛病又出現了，趕緊撇過頭。

清洗、上藥接着包紮，碰到傷口的時候都是有些疼的，看得柳葉氏在一邊掉眼淚。

三伯婆也跟着紅了眼眶，「二弟妹，不是我說你，青青還這麽小，切什麽菜，這不是胡鬧嗎？」

柳葉氏點頭，她要知道會有這一出，怎麽可能會讓青青學切菜？

「傷口沒好之前，不要沾水，」柳全鈺想了想，接著說道：「這些天給她多煮些補血的東西，看看她今天流了多少血，這小臉白的，你們家要是不心疼，就送我家來。」

回去的路上，柳青青很是內疚，都是因為她的不小心，才讓奶奶跟着擔心。

「青青啊，以後咱們不學切菜了啊！」回到家，柳葉氏看着柳青青的食指，開口說道。

柳青青想要搖頭，可見奶奶紅着的眼眶，只得點頭。

明明只是傷了手指頭，但家裏人似乎當她是重傷病人，什麽都不能做，稍微一動都有人盯着，無聊得她甚至只能夠盯着地上的螞蟻，看着牠們爬過來爬過去。

而村子裏的人因為柳青青這一次受傷，即使知道他們家裏不缺雞蛋，還是不斷地往她家送，這些蛋堆在廚房能怎麽辦？吃唄。

這麽一點小傷，硬是養了二十來天，直到只留下淡淡的紅印、在柳全鈺的認可下，柳青青才終於解脫，而第二天，柳青雲就帶着一個祛疤葯過來。

「青青，這是我在藥鋪買的，聽他們說效果不錯。」

既然青雲哥哥銀子已經花了，她肯定會好好地用，於是家裏人再一次延長她的養傷時間，非要她的手指一點痕迹都看不出來才能自由活動。

等到這一出折騰完，已經是四月分了，柳青青的果園花開得比去年更加茂盛，村子裏八個荒山上的植物也開始生長，別說村民，就是柳青青每次看見都樂呵呵的，就是她無事可干有些無聊。

「奶奶，我不切菜，你只教我怎麽炒好不好？」

聽了常笑轉達的話，柳葉氏搖頭，堅決不答應。

沒辦法，柳青青只好時時刻刻地跟着她娘，時不時地表達她想要學做菜的強烈心愿。

蘇氏被鬧得沒有辦法，於是跟柳葉氏商量，先教柳青青最簡單的燙餅。

這一次，柳全貴都沒去地里，而是在院子裏候着，生怕又出什麽意外，常笑更是直接站在了廚房門口，伸長脖子看着。

然而意外要發生的時候準備再充分還是會發生，柳青青突然跳起來。

「青青！」柳葉氏和蘇氏凄厲的叫聲也沒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我不是說過有鍋鏟嗎？你怎麽直接上手！」蘇氏看着自家閨女手上燙出來的泡，哭着說道。

柳青青欲哭無淚，她哪裏知道，明明一點煙都沒有，竟然會這麽燙，至於鍋鏟，不好意思，她忘記了。

這一次去柳全鈺那裏，不光是柳葉氏和蘇氏被吼，就是柳全貴也沒有避免，當天晚上，柳大山帶着他的大兒子柳全富氣勢洶洶地殺到柳家，對着柳全貴就是一頓罵，柳全富在一旁點頭附和，滿臉的贊同，眼裏看着自家弟弟滿是責備。

「你們家這麽多的人手，還缺一個做菜的嗎？啊！」柳大山中氣十足地吼道。

「曾爺爺，這跟爺爺沒關係，我就是想學會做菜後，可以做給曾爺爺和爺爺你們吃。」

柳青青讓常笑翻譯着，再一次感到內疚，難道是她任性了？心裏不禁愁苦萬分，炒個菜有那麽困難嗎？

「青青乖，曾爺爺知道你孝順，你有這個心就可以了。」柳大山跟柳全貴不愧是父子，他對柳青青如此和藹可親，一轉頭，對着自家兒子就是一副毫不客氣地模樣，「青青不懂事，你們這一群人都不懂事嗎？我知道你們想什麽——」他一副我早已經看穿你們的模樣，「不就是擔心青青以後的夫婿會嫌棄她不會做飯嗎？」

好吧，這一點確實是家裏人擔心的，畢竟整個柳家村除了家裏沒有女人的，便沒有男人做飯的先例。

「老二，虧你平日裏腦子那麽靈活，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解決不了。」柳大山一副你怎麽這麽沒用的模樣，「元吉媳婦現在還年輕，就算青青招贅後也能夠做飯吧？更別說青青到那個時候還會有兩個嫂子，這不都是做飯的人手嗎？」

「爹說得對。」柳全富點頭。

眾人這麽一想，就覺得柳青青完全沒有學做飯的必要了。

「還有，就算到了最後，老三家的準備分家，那時候青青的兒女恐怕也不小了，兒子娶的媳婦敢不給青青做飯？生下的女兒敢不給親娘做飯？」柳大山開口道：「我告訴你們，青青這一輩子都有得是人給她做飯。」

柳家的男男女女紛紛點頭，柳青青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曾爺爺——這樣也可以？

「還有，青青啊，」面對青青，柳大山是嚴肅不起來的，只能苦着臉看着她，「你也別再想做飯這事了，曾爺爺年紀大了，禁不起驚嚇。」

面對這樣的曾爺爺，柳青青還能說什麽，只得點頭。

接下來她又開始養傷，廚房似乎成了她的禁地，等到傷疤都好了以後，看着廚房裏忙得團團轉的大堂姊和二堂姊，柳青青機靈地跑了進去。

「青青，你怎麽進來了！」柳玉蘭和柳荷花同時變了臉色。

「大姊、二姊，你們放心，我、我就幫你們看着火，」柳青青讓常笑保證道：「燒火那麽簡單，我肯定會的啊！」

姊妹倆要負責一大家子的午飯，再加上天氣熱了起來，有一個人幫着燒火確實要輕鬆許多，再說，燒火這事她們從小就會的，所以都點頭了。

這一次，常笑沒有陪在外面，而是站在柳青青的後面，這點熱度影響不到他。

倒是柳青青，沒一會就熱得額頭冒汗，更加地體會到兩位姊姊的辛苦，聽到她們說加柴，她就乖乖地加柴，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青青天生就和廚房犯沖，明明她都嚴格按照兩位姊姊的話來做的，灶孔里的火苗卻突然躥了出來，即使常笑眼疾手快地將柳青青拉開，她腦門上的瀏海還是被火燒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廚房裏蔓延開來。

比起被嚇到的柳青青，柳玉蘭和柳荷花被嚇得更慘，「青青，你沒事吧？」

柳青青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痛不癢，就是一頭瀏海都卷了，一扯就變成了灰。

「大姊，我沒事。」

「行了，你趕緊出去吧。」柳玉蘭鬆了一口氣，不過一看她光禿禿的腦門，就知道這事瞞不住，好在沒有受傷，現在最主要的是將她趕出去，進了三次廚房就出了三次意外，再待下去，指不定發生什麽事情呢。

「大姊，你別生氣，我這就走。」

柳青青在心裏訕訕一笑，好事不過三，壞事也同樣如此，走出廚房後她回頭看着廚房，這是是非之地，以後肯定要離得遠遠的。

果然不出柳玉蘭所料，也許是上上下下都因為柳青青學廚藝的時候被罵過，所以她們姊妹倒是沒有受到什麽責難，只是柳全貴已經下了死命令，今後誰也不準柳青青進廚房。

這些事情柳青雲都是知道的，「爹，你說我要是學廚藝的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丟人？」

「丟什麽人？」柳元時敲了柳青雲一下，「老子每天給你做飯做菜還不對了。」

「那爹你教我吧，」柳青雲有些羞澀地說：「青青的事情你也聽到了，我估摸着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成啊！」柳元時點頭，對於這一點倒是不反對，當然，這也僅限對象是柳青青，要是換做其他姑娘，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但你小子確定青青以後就會選你了嗎？」

「爹，只能是我。」柳青雲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