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楊氏抬眼，自家相公正用滿含威脅的目光瞪着她，連忙笑着說道：「多謝青青。」

給苗氏的是一條珍珠項鏈，苗氏的笑容比楊氏更勉強。

「二伯娘，你皮膚白，這項鏈配你正好。」

柳青青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苗氏的眼眶就紅了，看她有要哭的趨勢，柳青青趕緊換下一個人給，她依舊應付不來二伯娘。而給她親娘和四嬸的都是一個翡翠鐲子。

這麽一看，楊氏心裏平衡了，四個妯娌一對比，她最喜歡自己這條金鏈子。

自家的這些兄弟，無論是在讀書的，還是沒有讀書的柳青柏兄弟倆，一人都是一塊玉。

「先生說君子如玉，想來這是最配哥哥弟弟們的。」

兒媳婦的事情柳全貴很少管，看着自家的一群孫兒，他們收下禮物時真心的感謝，他心裏很高興。

柳青青雖然覺得堂姊妹們的名字俗氣得很，可在送禮的時候卻是方便的，一人一根簪子，圖案和她們的名字相符，沒有偏向誰，如同給堂兄弟們的禮物一般，材質都是一樣的。

看着所有的哥哥姊姊都有了禮物，就她和弟弟沒有的柳茉莉，努力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柳青青，她不明白，明明她和四姊是最要好的。

柳元豐和雲氏倒沒多想，這一雙兒女畢竟還小，就是送簪子她也不放心讓女兒用，而玉佩說不定會被柳青桐砸碎或者吞下去，想着就有些嚇人。

「小茉莉、青桐，快到四姊這邊來。」看着兩個小傢伙委屈的表情，柳青青讓常笑哄道。見兩個小傢伙慢慢地上前，她捏了捏茉莉的臉。「我就是忘了誰也不會忘了小茉莉的。」同時拿出用紅繩套着的玉觀音和玉佛，給兩個小傢伙掛在脖子上，又用衣服遮住，「據說這個能保平安，兩個小傢伙要平平安安地長大。」

這下姊弟倆都笑了，柳元吉見狀長嘆一聲，「唉，爹、大哥，得了，我們幾個大男人都沒有，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了。」

「老三，」柳葉氏笑着說道：「來，你要想戴，娘的給你。」

柳元吉忙搖頭。

「爺爺、爹，你們要不嘗嘗恩公送的那瓶酒吧？」柳青樺建議道。

柳家四兄弟看向他爹柳全貴。

「喝什麽喝，這麽貴重的酒自然要等到我爹生辰那日再拿出來的！」柳全貴一句話搞定，然後各房各回各屋。

楊氏喜孜孜地回到自個兒的房間，看着油燈下金光閃閃的鏈子，笑得一臉燦爛。

「行了，收好吧，等以後回娘家的時候拿出來戴，也可以顯擺顯擺，免得你那幾個沒長腦子的兄弟老覺得我們家欺負你。」對於楊家的兄弟，柳元宵是依舊沒有好氣的。

「嗯。」楊氏點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還有，收了青青的禮就要記住人家的情。」柳元宵接著說道：「要是讓我知道過一段日子你又看什麽眼紅的話，我就將這金鏈子還給青青。」

「你敢！」楊氏連忙護着。

「你看我敢不敢，這值什麽價你心裏清楚，」對付起楊氏來，柳元宵已經有了經驗，「你若真當個白眼狼，到時候你看我能不能做出來！」

「我知道了。」見柳元宵說真的，楊氏只好點頭。

二房內，苗氏一回到房間就開始哭。

「娘，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柳梅花不願意自家爹娘關係越來越淡，開口說道：「你要是覺得青青偏心的話，可以偷偷拿着這項鏈去縣城問問，那價格一點也不比大伯娘的金項鏈少。」

苗氏有些不相信。

「再者，青青的禮物明顯是用了心的，你自己戴着這珍珠項鏈對着鏡子照照，就知道她說得沒錯。」柳梅花接着道。當然她沒有說，柳青青對於三房基本上是公平的，但她送給親娘和親兄弟的東西明顯要比他們的珍貴，玉的差距家裏人看不出來，自己卻是能看明白的。

而在三房裏，柳元吉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柳青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呀，這事怎麽就不跟我們商量商量，你那裏沒剩多少了吧？」

「爹，還有呢。」柳青青倒是不介意，讓常笑笑着翻譯。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是怕其他房的女人犯紅眼病吧？」柳元吉問道。

柳青青點頭後又搖頭。

「我只是不想爺爺奶奶難做和傷心，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而已。」

柳青樺兄弟三人在一邊沉默不語，想着大伯娘和二伯娘，他們明白，今日青青若是不這麽做，即使不鬧起來，恐怕她們說話也會陰陽怪氣，一丁點小事也會說個半天。住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爺爺奶奶可不就看着煩心、想着傷心嗎？

「不過……」

柳青青的眼裏帶着笑意。

「除了奶奶的那套首飾，其他的在我的首飾盒裏算得上是最差的了，當然，娘和大哥、二哥還有青槿的玉佩是挑最好的。」

「你呀，」柳元吉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想到送禮的人，恐怕最差的也是好的。

蘇氏摸着手腕上的鐲子，她倒是不在意珍貴與否，但女兒的這份心意她是很高興的。

氣氛慢慢地變好，突然，柳青青想到什麽。

「對了，大哥，明天幫我把給青雲哥哥的玉佩帶去，我已經挑好了。」

柳青樺點頭，而柳元吉的心裏瞬間烏雲密佈，看女兒這模樣，那玉佩即使沒有青樺他們三個的好，肯定也不差，臭小子！

同時間，已經準備睡覺的柳青雲打了個噴嚏。

「現在天氣還有些涼，早晚的時候多穿點衣服。」柳元時開口說道：「明早你穿着，中午熱的時候再脫。」

「嗯。」柳青雲點頭，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是冷的。

第二天，柳青雲就收到柳青樺遞過來的玉佩，完全沒有推辭，只是紅着臉道謝，讓柳青樺三兄弟齊齊地翻白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別裝了。

柳青青的女紅雖然還趕不上蘇氏，可經過一年的努力，依然超越了柳玉蘭，她滿意地看着手中的綉帕，覺得之後不用再像之前那麽用功了，她又不是要當綉娘。

於是三月的時候，柳青青提出她要學做飯，無論以後她哥會不會給她請丫鬟，想不想做和會不會是兩碼事，她覺得其他姑娘會的她也應該要會，不說多精通，女紅能拿得出手、飯菜能入得了口是最基本的。

「我來教青青吧。」寶貝孫女要學，作為奶奶的柳葉氏自然不會反對，家裏其他人忙，但她還是能抽出這個空閑時間，畢竟誰也不敢說什麽。

柳葉氏雖然對幾個兒媳婦要求嚴格，但她本身的本事也不小，將閨女交給婆婆，蘇氏也是放心的。

全家人都覺得做飯再遭罪，也不過是像柳青青最初學習女紅時那般，就連柳青青自個兒也是這麽認為的，然而事情哪能總如大家所料。

「青青，切菜的時候一定要認真、仔細，千萬不能大意，因為你手裏拿的是菜刀，一點疏忽就可能會切到手的。」柳葉氏最先演示的不是讓柳青青切絲，而是切蘿蔔片，對於厚薄都沒有要求。

柳青青想着，這可比剛學繡花的時候要簡單得多，拿着刀，看着面前完全適合她高度的菜板，另一手按住上面已經切成了兩半的蘿蔔。

「慢點啊，咱們不着急。」柳葉氏在一旁溫和地說道。

柳青青點頭，力氣她不缺，這麽些年也已經掌控自如，於是學着她奶奶剛才的樣子開始切蘿蔔片，前五片都很順利，到第六片的時候，她切到手了。

那白白的蘿蔔上瞬間出現的鮮紅刺得柳葉氏有些發暈，一把奪過柳青青手中的菜刀，拿起她的左手一看，食指一小片肉被劃開，耷拉在上面，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冒，柳葉氏的心都跟着在流血，眼眶發紅的喊道：「青青！」

好疼，這是柳青青第一個感覺，也顧不上面癱什麽的，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眼睛木木地瞪着她的手指，怎麽會這麽疼？

「常笑！」柳葉氏吸了吸鼻子尖叫，在院子裏的常笑立刻就跑了進來，她忙道：「快背着青青去她三伯公那裏。」

常笑點頭，背起柳青青就往外走，柳葉氏趕緊跟上。

而趴在常笑背上的柳青青，經過最初的刺痛以後，冒血的手指有些麻木，只要不動，倒是沒有那麽痛了。可一回頭，看着急急忙忙跟在後面的柳葉氏，不禁眼眶發熱，就是流不出眼淚。

「奶奶，你慢點，我其實也沒那麽疼。」

柳青青不說這話還好，她一說，即使是常笑的聲音，柳葉氏也忍不住開始抹眼淚了。除了上次掉進河裏，她家寶貝哪裏受過這麽大的罪？早知道會如此，做什麽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