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BJ與滏陽

五中作為一個省重點高中，午間休息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就算是再短的時間，也足夠杜立鼎把杜立言和吳子陽的那點事情說清楚，告訴舅舅知曉了。對自己的舅舅，杜立鼎沒有絲毫隱瞞，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全都擺在了舅舅的面前。

聽完了他的話，舅舅的臉色陰沉了很多。他本來還帶着笑容的臉色逐漸僵住了，攥着拳頭，過了半天才開口說話。

“這事你聽誰說的？”

“我聽誰說的你就別管了，但是這事已經發生了。你要是不信的話，也可以去打聽一下。不過時間不等人，高考報名截止沒幾天了，這是拖沓不得。我哥的名額已經被偷了，這話我肯定沒撒謊。”

“混蛋！”舅舅憤怒的罵了一聲，猛的拍桌子站了起來，他知道杜立鼎雖然一向都是個皮孩子，但是卻不敢再這樣的大事上撒謊，“這手段也太下作了，你哥哥保送燕大那是靠着自己的數學底子拼出來的，他們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搶？這事我去幫你問去，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給我個什麼說法。”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杜楓幾乎發瘋了。杜立言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神童，這些年以來，杜家人也一直以他為驕傲。這樣的一個寄託了全家希望的孩子，竟然突然被人暗算，杜楓已經恨不得要殺人放火了。

“舅舅你去也白去——吳子陽他爹吳海天是海天集團的老闆，他下海以前還是市發改委的。他下海以後是當年的市委白書記看顧着他的生意，白書記現在是省里的長老之一，和他沒斷了聯繫。吳海天靠着他，市裡誰敢辦他？而且這事現在沒公開還好，真要是鬧起來了更麻煩：這事肯定少不了學校里有人蔘合，這要是鬧大了，我和我哥還上學么？這都快考試了，學校要再把我們轟出來那才是麻煩。”

吳家的背景杜立鼎早就已經爛熟於心了，看着舅舅暴跳如雷，杜立鼎也只能平心靜氣的擺出來了這些事情，讓舅舅冷靜下來。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和吳家硬碰硬：這種事情不在於誰占理，而在於誰有權。這件事整個操作的都相當的離奇，任何有腦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問題。可是吳家還是把這件事情給辦了下來，那就是說人家擺明了不講理，要玩手段。既然如此，再想要和他們講理就是有病了。

對吳家，想想怎麼報復就是了，講理的打算還是趁早放棄比較好。而就算是報復，杜立鼎也不想讓杜楓或者杜立言參合進來：舅舅雖然是很照顧自己，但是他也沒有多大的門路，為自己硬扛吳家不值當。而現在的杜立言終究是只有十八歲，還是個沒經過什麼事情的半大孩子。讓他參合到這些事情裏面來沒什麼好處，他去全心負責高考就好，這個惡人自己當就是了。

只是這話不好直說，所以他也把鍋甩給了學校。其實他其實一點都不在乎學校方面的態度，只是這件事情他有自己的打算，和吳家的事不能那麼輕易算了，只是讓舅舅胡鬧一通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杜立鼎說的幾個名字讓舅舅不再着急了，可他喘着粗氣，還是無法平靜，“這事怎麼就沒人管呢？一看就問題。好好的燕大怎麼可能有人不去？而且就算是你哥哥真的想要讓名額，那也應該是讓給你才對，憑什麼讓給他兒子？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得讓他知道一下厲害。”

“舅舅你先別著急，我媽還不知道呢，你別嚷嚷的誰都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哥的考試問題——我哥半年沒複習了，考試還不定怎麼樣，咱們先想個辦法幫幫我哥，這個比較要緊。”

“那沒的說……怎麼還不告訴你媽？”杜楓答應了一句，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

“舅舅，我媽的脾氣你還不知道么？我們家現在欠着錢，你再和她商量這個，她肯定不幹。她是足夠硬骨頭，可我哥就倒霉了。這事你，我，還有張叔叔先通個氣，需要改什麼弄清楚了，然後再告訴我媽，別讓她再跟着添亂了。不然的話，這事准辦不成。”

杜立言的事情，杜立鼎從一回來就上了心。只是這個事情他沒法和母親商量，也沒法和哥哥商量：自己的母親和哥哥都是非常高傲的人，他們並不那麼樂意接受別人的施捨。母親一個人拉扯他們兄弟倆，家裏並不富裕。遷戶口是需要花錢的，就算舅舅是自己人，可一下子欠到了六位數也是太多了，超出了母親的承受範圍。自從離婚之後，母親一直都咬着牙想要證明自己能過好了日子，借這麼大一筆錢，她肯定不同意。自己的哥哥一向自負，自己要是告訴了他這個事，他肯定會認為自己高考沒問題，不必做什麼準備。

自己為有這樣有骨氣的親人自豪，但是卻也為他們的不知變通頭疼。這些事情不能告訴他們，自己處理才是更好的方法。所以，這事得瞞着他們，和自己的舅舅商量：願意幫忙，而且也有能力幫忙的也只有舅舅了。

而舅舅提供的幫助實在太棒了：知青子女回鄉參加高考條件頗為寬鬆，因為知青都在外地，所以知青子女們高考報名也不需要本地學籍，有這個條件，自己大哥只需要遷一下戶口就好，事情不能再簡單了。

“你說的沒錯……大姐脾氣太倔。”舅舅點點頭，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大姐的脾氣，同意了外甥的說法，“這事辦好了再告訴她吧，不然的話她再死要面子，耽誤了孩子的前途……不過，你問過你哥了嗎？他在滏陽考試就一點把握都沒有嗎？”

“我哥肯定說他有把握——他性子隨我媽。但是問題是我不敢賭。”杜立鼎搖了搖頭，“舅舅你是知道的，我哥一心撲在奧數上面可是有段日子了。我們這半年的複習，他就幾乎沒有好好參加過。我哥是底子紮實，學的夠好，但是半年不複習，他底子再紮實那也不行了，到了高考的時候萬一沒發揮好，那事情不就鬧大了。”

其實要杜立鼎說，杜立言早點知道自己需要參加高考的話，有半年時間複習，估計考上燕大問題也不大。可問題正如杜立鼎所說的一樣，這個事情他不敢賭：萬一杜立言要是沒有考好呢？畢竟他中間空了半年的課，而且還被人奪走了保送名額，心態上已經不對了。這樣的打擊之下，還能夠在高考之中發揮很好的水準？

也許他自己相信，但是杜立鼎卻不願意賭這一把。明明有更好的，更穩妥的方式，幹嘛非得冒險？

更何況，這裏面還牽扯到了吳子陽——吳子陽上一輩子損人不利己就又嫉妒心作祟的因素在，這一次把事情早早揭破了，要是他再搞出來什麼新花樣怎麼辦？杜立鼎自己不怕小人，但是不想讓小人算計自己的親人，因此，讓自己的哥哥躲開才是最好的法子。

“我記得沒錯的話，BJ那邊那兩所頂級大學的錄取分數線也就是600分左右。我哥就算是真的心態不好，而且複習不夠，考600分也是沒有問題的。只要能夠把他的戶口辦到BJ，那麼他肯定就能夠把這個大學找回來，這個事不用懷疑。”

BJ錄取分數線一向都比較低，比如說一本線，BJ只有480分，比燕北低了60分，而燕大和水木，BJ有600分，比燕北低50分。600分的分數對於杜立言簡直是小菜一碟，就算是杜立鼎裸考也絕對沒有問題，有這個保障在，杜立鼎就不怎麼操心了。

“我哥哥呢，明年照樣去燕大上課。至於這麼一來就欠下了舅舅一共十萬塊錢了，我想辦法儘快還上就是。這件事情還得儘快辦，BJ的高考報名截止日期應該沒幾天了，不抓緊時間就要出事了。”

事情很簡單，杜立鼎也安排完了。此時此刻，他最為高興的就是自己有這麼一個好舅舅，能夠在這種時候還肯借給自己家十萬塊錢。杜立鼎在社會上也見過不少人，都是一提錢就什麼親戚朋友都裝不認識了，有這麼個舅舅，自己簡直太幸運了。

“說那些幹什麼，幫着你們是應該的，當初要不是因為我，你媽也不至於離婚，至少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說起這個，舅舅擺擺手，他顯然不想談這個，“這事我管了，只是還有個事，張高明雖然有戶口，但是也只能夠弄回去一個人在BJ參加高考，你哥要是回去了，你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在這考唄。”杜立鼎一臉無所謂，對此全不在意，他考試有手段作弊，對此已經不在乎了，“我這個成績，就算是真的去BJ了也上不來什麼特別好的學校，在老家考試，我努力一把也能考個一本。我的問題不大，主要還是我哥這裏，咱們家能不能出一個燕大水木的學生主要還是在他，不在我。”

“你也別太灰心喪氣，這種事情都是沒準的事。”聽到杜立鼎說的洒脫，舅舅也沒來由有些心疼，他這才發現，這件事情杜立鼎其實沒有任何好處，卻一直都在幫忙，“咱認真考，說不定也能考出來個意外驚喜。實在不行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總能夠考上稱心如意的大學。”

“嗯，肯定能。”杜立鼎也不和舅舅多說廢話，只是隨口答應着，“舅舅，那這個事情你一定要給我哥辦好了，我就不多管了。他這一回能不能有點出息，可就全在你了。”

舅舅點點頭，一臉鄭重，也讓杜立鼎又是一塊石頭放了下來。自己哥哥高考的事情搞定了，自己高考的事情也差不多搞定了，那麼高考對自己就不是問題了，最棘手的問題就解決了。

剩下的如何還錢的問題……那根本不算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