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時間慢慢流逝着，明月逐漸被烏雲籠罩，壽宴將近尾聲，賓客紛紛離席，花無缺和小龍女坐在席位上，也欲離開，卻被攔住。

“花少俠，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就在寒舍稍作休息。”慕容正德看到花無缺兩人起身，連忙上前。

“如此，無缺打擾了。”花無缺也沒有客套什麼，他自是不願意麻煩別人為自己費心，卻也不會因此就將別人的好意視作負擔而拒絕。

花無缺和小龍女被安排在兩間臨近的廂房，花無缺閉眼假寐，卻是怎麼也不能睡着，眨眼間就是戌時末臨近亥時，慕容山莊的燭火都已熄的差不多了，夜色深沉，伸手不見五指，正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可很快，便不能平靜了。

一陣香氣傳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香，很淡，很冷，卻很悠遠彌長，縈繞在每一個聞過此香人的心中，這不是普通的香，因為就算是這世間嗅覺最靈敏的人也無法識別這是什麼香氣，哪怕這天下最精通調香之人，也無法調出這香萬分之一的滋味，因為他們的香沒有那樣一個主人，一個風華絕代的主人。

令人熟悉的冷香之後，一個身影出現在房內，月已垂下，燈火已熄，房內漆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可那都是對普通人而言。

內力高深者，夜可視物也是尋常，我不知道移花宮的對內力要求的標準是什麼，可若是依照江湖人的標準，花無缺可以說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自然他可以看見屋內突然出現的人是誰。

躍然起身，花無缺起身行禮。

那是一名女子，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可再普通的女子，當她的名字叫做憐星，那便一點也不普通了。

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背對着花無缺，視線看向了那關上的窗，微抬起頭，似乎是透過這窗看到了那此刻根本不可見的明月。

“無缺，你忘記出谷的目的了嗎？還有，你太過鬆懈了。”她的聲音悅耳，還帶着幾分嬌俏，若是只聽着這聲音，怕是會誤認為她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因為她的聲音是那般甜美和動聽，帶着少女特有的嬌氣，婉轉動人。

很可惜，她不是少女，移花宮的二宮主又怎會是一名少女。

她看起來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錦繡宮裝，長裙及地，長發披肩，宛如流雲，這是一個很美的女子，美的任何沒有侵略性，當你看到她時，便會忍不住要對她生出些憐惜之心。

因為她竟有着常人沒有的殘缺，在那纖弱而苗條的身形下，左手與左足有無法掩飾的畸形，無人知曉她這是天生的還是意外造成的，若是天生，只能說上天對她未免太過不公，給了她世間少有的容貌，卻也給了她終生的痛苦，若是意外，世間有誰能夠那樣冷酷，那樣無情，對一女子如此殘忍。

不過這都不是花無缺能夠思考的事，他沒有那個資格去關心這些事，更沒有資格去管這些事，他能夠做的，不過是當一個邀月、憐星的好徒弟，移花宮的好少宮主。

“無缺知罪，無缺無一日敢忘二位姑姑的囑託。”身子頓了頓，花無缺低下頭回答道。

此行出移花宮只為殺江小魚，所有的事都不應當成為阻礙，要與旁人保持距離。

聽到花無缺的回答之後，憐星飄然離去，不知道她是如何離開的，只能說當你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從房內消失不見了。

待花無缺抬頭，屋內除了自己已經空無一人，只余那淡淡冷香似乎是在證明着什麼，述說著什麼。

又是一日清晨，風撫而過，葉落清波。

慕容山莊既有着山莊之名，自是與普通的府第有所不同，庄有三閣，每閣有四院，一供主居，一供女眷居，最後一閣便是客居。

花無缺和小龍女便是居住在這迎風閣衡芷院，衡芷院內有奇石與湖相得益彰，草木長於兩旁，錯落有致，雅緻天成。

讓人不禁好奇，究竟是何等雅緻的人物，才能建得這般奇巧的居所。

就在這時，樹上的綠葉隨風而下落至湖水上，泛起陣陣波瀾，小龍女正巧經過，便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的看着那波瀾。

綠葉很輕，大約是比鵝毛還輕，所以它引起的波瀾自然會很小，小的在你還沒察覺到時，湖水便會恢復平靜。

可世間之事偏就那樣湊巧，風還未停止，綠葉自然也就隨着風的方向而來回擺動，慢慢的，慢慢的，那綠葉被風從中間吹到了湖的邊緣，不過很不湊巧的是，那正好是小龍女的另一邊。

不過這也沒什麼，小龍女輕身一躍便到了湖的對面，她繼續觀察着那片綠葉，伸出白玉似的手，輕輕的，輕輕的，稍稍撥弄了一下那綠葉。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綠葉時，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卻有一股喜悅躍於心上。

那綠葉只是一片很簡單的綠葉，現在在場除了小龍女便沒有其他人，所以就連想問一下小龍女為什麼這樣在意一片葉子的理由都不曾有。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她身旁掠過，似想掠空而過，若換作往常小龍女是不會管這些的，當然就算是現在她也是不會理會這些的，就算那個人飛過她身旁時帶起的風攪亂了湖水，綠葉被弄的不見蹤影，她再也找不到那片葉子，也只是心裏有些悵然，沒有多餘的想法。

就在這時又是一個身影掠過，是一名女子，標誌性的紅衣，就算因為對方跑的太過迅速，小龍女看不清對方的臉，卻也可以大致猜到那是誰的。

除了張菁，還有誰這般的喜愛紅衣。

可，她在追誰，為什麼要追呢？

難得生了一二分好奇，眉宇間都帶上了幾分笑意，很快便似浮雲掠過般朝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小龍女也許對自己的武功沒什麼概念，但是我得說，她的武功很高，高到江湖年輕一輩除了花無缺外無人能比，可她最厲害的反倒不是武功，而是她的輕功。

迎風拂柳步，此乃古墓派的獨門輕功，本就以輕盈為主的古墓武功，它的輕功只可更上一層樓，雖然江湖不是同一個江湖，可小龍女的輕功還是可稱絕頂。

小龍女朝着張菁的方向而去，花無缺有些難以做出抉擇，從小龍女走在湖邊開始，他便一直注視着對方，看到她在湖邊自娛自樂時，他不禁會心一笑，看到她有些失落時，他也帶上了幾分悵然。

眼下小龍女隨張菁而去，似是有什麼想要知曉，花無缺的抉擇便是不知自己應不應該追上去，這是應該放棄，因為這是開始保持距離最好的機會。

又是一陣清風拂過，院內空無一人，我想，他已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