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張菁一路追着，前面的那個人終於停住了腳步。
待他站立在那，我們才有機會看清楚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簡簡單單的粗布麻衫，上面甚至還破了幾個洞，鬆鬆垮垮的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分外和諧，他不似花無缺一般可以將簡單的衣物穿得像是世界上最華貴的衣衫，成為世界上最迷人的男人，但又有誰敢說這個人不迷人呢？
他的臉上明明有着一道刀疤，這刀疤卻沒有使使他難看半分，反使他這張臉看來更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這是一個和花無缺截然不同的男子，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大致便是他們都擁有那種說不清的魅力了吧。
“小辣椒，你何必一直追着我呢？”
“你再怎麼追我也是不是娶你的，你死心吧。”男子開口，面上帶着苦笑，聲音飽含無奈，動作卻是十分的無所謂。
“你……你……”張菁用手指着小魚兒，快要被對方的無恥給氣死了。
“啪!”那是鞭子接觸地面的聲音，說不過就不說了，直接動手就行。
等把這隻可惡的小魚兒給籠到網子裏，到時候堵住他的嘴，綁住他的手，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小龍女坐在張菁和小魚兒東南方向的樹上，那樹枝很細，細的似乎人只要輕輕一用力就可以被折斷，可此刻這纖細的樹枝上坐了一個人，卻是連搖晃都沒有，真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這顯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小龍女自幼習武，寒玉床上她克服了寒冷，還練就了一身深厚的內力，之後便是每日睡於木繩之上掌握平衡，面對現在的情況，她早已可以做到遊刃有餘。
就在小龍女專心看着下面時，一陣熟悉的香傳了過來，小龍女環繞四周，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不知為什麼，小龍女突然覺得心裏有幾分歡喜，卻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就在這時，張菁的聲音傳來。
“小魚兒，江小魚，你……你今天若是不放過我，我以後一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張菁喊着話，十分的氣勢，可這不能改變她整個人被綁在樹上的結果。
小龍女欲下去將張菁放出來，就發現有一人先於自己下去了。
“你是江小魚。”花無缺問着對面的少年，此刻他常有的笑已經收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冰冷，還帶着一二分似有似無的遺憾與嘆息。
“是又怎麼樣，我這名字竟出名到連移花宮的少宮主都知道了嗎？”小魚兒帶着幾分玩世不恭，也許這是花無缺第一次見自己，可卻不是小魚兒第一次見對方了。
慕容山莊，談笑定生死，移花宮的少宮主，好大的威風，好大的架子，真真神氣得不得了呢。
可就算是這樣想，小魚兒也不得不承認，花無缺這樣的人物是他生平僅見，如大海般浩瀚而深不可測，他看不透對方，能讓他小魚兒看不透的人，又怎能不讓他放在心上。
“對不起。”真正嘆息出聲，花無缺的遺憾不再似剛才若有若無，而是真的浮於臉上。
“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有什麼對不起我？”小魚兒帶着幾分驚奇看向對方。
“只因我要殺了你。”他說的很慢，就像是久未開口不知如何言語般的緩慢。
他自然不是久未開口，他只是覺得遺憾，這樣一個他才起了結交之意的人就要死在自己手下，既如此，他為何不慢。
還未等小魚兒說話，花無缺便又開口道。
“在這芸芸眾生，有無數的人，可我要殺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便是你，江小魚。”
“家師有命，無缺得罪。”
這很奇怪，明明小魚兒什麼也沒說，花無缺看着對方的眼睛，心裏似乎就知道了他想要說什麼，這種天然的默契，花無缺從未體會過，心裏更是平添了幾分遺憾。
可惜，不管多麼的默契，這個他本想結交的人終究是再見不到了。
“龍兒，阻止他。”就在這時，張菁的聲音傳來。
她不知道小龍女武功如何，可從她從樹上飄然而下的情況來看，大致還是有幾分功力的，終究對面那個人是花無缺，張菁倒是沒有太過擔心。
小龍女從來不會理會旁人之言，哪怕在她的面前發生一樁命案，她可能也不會有絲毫動作。
因為她沒有對於生命的熱愛，也理解不了人對死亡的恐懼。
“人人都要死，那也算不了什麼。”
面上是冰涼的，心卻是更為冰冷。
還好現在的小龍女遇到了這樣的一群人，在她還沒到般古井無波的境界，自然，也就有了動作。
這是小龍女第一次拿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雙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手套，可若是有識貨的人見到必將驚嘆莫名，這竟是用那金絲穿插織成，手套以白色為主，在陽光的照耀下卻是顯得更加無暇，只有那些許金線熠熠生輝，水火不侵，刀槍不入，這是一件絕頂的寶物。
“我不想和你打，可她是我朋友。”帶上手套，小龍女看着花無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開口，說出這可以算作解釋的話語，也許是因為他幫過自己，又或許是因為那冥冥之中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感情。
“龍姑娘。”花無缺嘆息，他覺得自己今天的嘆息有些有些多了。
可他真不知事情怎麼發展到這地步，大姑姑有命，要殺了江小魚。小仙女張菁卻要保住江小魚，這不會成為自己停手的理由，可是她是小龍女的朋友。
師命不可違，龍姑娘……
“小仙女你不必管我，就讓他殺了我，當我以死謝罪吧！”花無缺這邊還未理清思緒，那邊小魚兒便又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口。
據說聰明的人都會死的很快，因為他們想的太多，思慮的太多。花無缺是個聰明人，小魚兒自然也是，可是小魚兒卻一定是一個絕頂聰明的聰明人，因為和花無缺為旁人着想不同，他是一個極為懂得為自己思考的人。
不論發生了什麼，看準一切對自己有利的因素，排除所有不利因素，他已找到破局之法。
“其實我剛才就是想放了你的，只是可惜，我沒有機會親手解開你的繩索了。”
“我小魚兒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想把命交給你也沒有希望了，下輩子我小魚兒一定把命還給你，以報我剛才褻瀆你之罪。”小魚兒很是誠懇的說出這番話，張菁有些動容，然後說出了在小魚兒意料之中的話。
“花無缺，就算要殺他也應當讓他死在我手裏，你憑什麼先動手。”在張菁的邏輯里，小魚兒該死，但是只能死在自己手裏，別人不能插手。
如果換做是別人可能小魚兒也會難逃死局，因為本就只是奉命而已，只要結果是小魚兒死了，過程無所謂。
誰叫他的名字叫花無缺，這讓世人羨慕乃至仰望的男子，讓這個人追殺本應該是一件讓人絕望的事，可他此刻卻成了小魚兒的保命符。
“師傅說過，讓我親手殺了他，他死在別的人，別的事上都不行。”花無缺緩緩開口，臉上常帶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幾乎消失不見。
眼見一場打鬥不可避免，張菁笑着開口。
“你今日若是殺了他，我會恨你一輩子，我恨你一輩子的話，我的朋友想必也是不會原諒你的。”
這話很莫名其妙，誰也不會理解張菁的這話有什麼用。
只有張菁明白，花無缺對龍兒有好感，也許還可以上升到喜歡的地步，不然他不會如此猶豫，甚至剛才還說這麼多話。不過若不是花無缺對龍兒有好感，她又怎能威脅到對方。
雖然張菁不喜歡花無缺和龍兒牽扯在一起，卻不代表她不會利用這種好感。也許有人會說利用朋友這件事不對，可在張菁看來，只要這件事不會對對方造成損失，又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那又有何不可。
當然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張菁可以看出來小龍女對感情的懵懂，潔白若雪的眼裏，不染塵埃，花無缺竟是沒有說出過自己的喜歡。她不明白花無缺的沉默是為了什麼，若是她喜歡一個人，定然不會隱藏自己的心，可她卻是不會對花無缺抱有什麼同情的。
自己都不爭取的感情，別人幫忙又有何用。
就在張菁說出這番話后，時間彷彿停滯，天地安靜了起來。
一會兒，花無缺的聲音打破了這不同尋常的寂靜。
“好，這次我放過他。但你也要保證，不會殺了他，否則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這是花無缺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如果張菁執意要親手殺了江小魚，他就只能自己動手了。
違抗師命放過江小魚已是不該，若是再讓他死在別人手裏，他也無顏面對師傅。
“好。”張菁輕輕鬆鬆的答應了，不當著他的面殺，等他走了之後殺，不是一樣的嗎？
真是個傻子，保證這東西有用的話，江湖就不會有那麼多枉死之人了。
不過江湖有時候，好像就缺這樣的傻子。也罷，若是下次見你，你還是對龍兒心不改，我推波助瀾一番又如何。
雖然不想承認，可當今的江湖武林，張菁沒有看到另一個配得上小龍女的人了。
“龍姑娘，無缺告辭。”得到保證花無缺放下心來，對着小龍女略低了下頭，便緩緩離開。
小龍女看着花無缺離開的背影，有些疑惑。
她雖然有些不知世事，卻也知師命不可違。
就如古墓派的門規:凡是得祖師婆婆衣缽真傳之人，必須發誓一世居於古墓，終身不下終南山。
這次若非意外，小龍女已經準備在古墓終老，所以她實在不理解花無缺為何違抗師命，而且似乎與自己有些關聯。
可就算再不解，也不代表小龍女會就這樣看花無缺離開，輕巧的幾步，她便緊隨花無缺而去。
不過離開之前她一拂袖，還是將小仙女的穴道解開了，穴道解開了，那些簡單的粗繩還能起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