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互贈禮品

在與馱隊先別之前，攝製組準備送一些禮物給馱隊，雖說明天上午還要拍他們過江，但我們想這事不能留到明天。當我們從阿覺的小屋出來，夜幕已經落下來了，草原籠罩在星光下的朦朧之中，只有馱隊帳篷天窗里那柱擎天的光柱，像一個標記引領我們到達他們的駐紮地。這時，鹽人們剛拴完馱牛，松過馱牛肚帶，走進帳篷準備吃晚餐。掀開篷簾，在牛糞的火光底下，在攝影機鏡頭前，我代表攝製組，將三塊大磚茶、一條哈達捧到首領格桑旺堆面前，然後把有關費用給了他。接下來他向我們回贈禮品。我想局外人誰也不會想到他將回贈什麼樣的禮品，那禮品是一塊羊肉加上一坨酥油。羊肉是那種像風箏一樣張開翅膀的羊尾。格桑旺堆十分明白，我們並不需要這塊羊肉，只是出於禮節把它饋贈給我們。西藏的羊尾沒有內蒙、新疆的羊尾那樣大，我們說的羊尾實際上就是羊的臀部帶着小小的尾巴，尾巴尖上還留着一小撮毛。如果有達官貴人來家中做客，牧民喜歡拿羊尾來招待。格桑旺堆把羊尾肉饋贈給我們，表示對我們的尊敬，視我們為貴賓。今天格桑旺堆的表情十分豐富，令人產生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這也許就是他的與眾不同之處，牧民向來比較含蓄。格桑旺堆今晚顯得既高興又自豪，同時裝出一副對這些禮品不屑一顧的樣子。互贈禮品儀式結束后，格桑旺堆召開了一個簡短的鹽人會議。他說："今天，攝製組送來這麼大的三塊磚茶，要是在過去，這可值五六隻羊啊。明天他們準備返回拉薩，但他們還要回來，還想跟在我的屁股後頭，聽我胡說八道。你們有什麼要托他們辦的事，我可以幫你們說說情。"於是鹽人紛紛托我們順帶捎來一些小東西，我一一做了筆記，保證幫他們辦。這時阿覺趕來與格桑告別。格桑旺堆在自己的旁邊讓出一個位置，拿出一塊酥油請"媽媽"打一壺茶。"媽媽"說："不用拿酥油。"格桑旺堆執意要用他自己的酥油為阿覺打茶招待。鹽隊家庭有一個規矩，當他們一旦組成"家庭"，"家人"們將等量的酥油和茶葉，集中由"媽媽"管理，統一使用。晚餐一般都是清茶淡飯，不喝酥油茶。今晚格桑旺堆單獨拿出酥油，請"媽媽"專門為阿覺打酥油茶，這不僅表明對阿覺的友誼，也表明阿覺是他私人的客人，而不是鹽隊的客人。不過其他人也一樣招待阿覺。阿覺像蜻蜓點水，從每個竹籃里品嘗自己喜歡的食物。晚餐結束了，鹽人們收拾好帳篷和炊具，扛着褡褳回到自己的拴牛圈裏。格桑旺堆打開他的旅行包，拿出雨靴、手電筒等物品請阿覺代銷。他說："明年，覺旺青來馱鹽，我自己也有可能用汽車拉鹽，反正都是明年的事，不用着急，給你添麻煩了。""放這兒也行，怕是賣不出去，給你們耽誤商機。"阿覺知道商品的代銷價格后，在微弱的手電筒燈光下，表現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些沒有什麼商機不商機，都是些日用產品。"格桑旺堆說，"能賣多少就算多少，我們對覺阿覺是絕對放心的……""當然，我盡量多賣一些，就……就是怕賣不掉。"阿覺說，"去年，覺旺青留的那些貨，我都賣掉了，價格也不高。"言外之意是，今年這些貨價格太高，怕賣不掉。格桑旺堆只是自言自語地說對阿覺是信任啦，說這些貨物的質量如何好啦等等，想以此來搪塞過去我想他並不是沒有理會阿覺的意思，他只是不想降價銷售。這些東西的積壓，對他的生意沒有多大的影響，寧可周期長一點也不做不賺錢的買賣。阿覺臨走時，格桑旺堆送了他一些糖果，算是送給阿覺的禮物。行過貼面禮，他們分手了。格桑旺堆說明天要過江，江面也許會有浮冰，起程時間不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