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麗人
二入吳候府,只在堂廳等了一會兒,高仁便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孫權。
高仁此行代表朝廷,雖然知道孫權不可能將江東六郡拱手獻於朝廷,但面上功夫還是要做足,便拱手道:“吳候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卓爾不凡,讓人由感欽佩。”
見孫權只是笑了笑,他接着道:“天子得知吳候將偌大的江東治理的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他甚是寬慰。直言大漢立國四百載,像吳候這種治世能臣屈手可數,本要大肆獎勵,以作朝堂之榜樣,只是國家動亂不休,正處於青黃不接之際,國庫空虛,故待天下太平,兌現諾言。另外,天子思念吳候已久,盼吳候入朝一敘,全明君賢臣之美談。”
孫權心中冷笑,面上故作惶恐:“臣何德何能,敢得天子這般評價,實感慚愧,慚愧!天子思臣、念臣,臣實在感激不盡,欲前往許都叩謝皇恩,只是當前局勢走不開,還請天使轉告陛下,孫權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不求天下人理解,只求天子體諒,如此死而無憾。”
“吳候為國事操勞,鞠躬盡瘁,乃天子這福,社稷之福,本官一定將吳候之言轉告吾皇。”高仁垂手,隨即話風一轉,說起江東一行的所見所聞。
孫權也是健談之人,自從他接手兄長基業已來,早將六郡之地視為私人財產,在治理方面不遺餘力,盡心儘力,經過幾年的發展,江東已初窺繁華,比起中原城邑也不遜色,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口太少。
劉表昏庸,卻佔着一個偌大又富饒的荊州,此地可攻可守,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孫權眼紅已久,早有染指之心。只是劉表苦心經營多年,荊州兵多糧足,光一個黃祖就打了好幾年,想拿下荊州的困難可想而知。
如今曹操接手荊州,不僅城池,連兵馬也是一股腦的接收下來。幾十萬兵馬如一座大山壓在他心頭,壓着他睡不好也吃不好,稍有風吹草動就驚駭不已,以為是曹操率軍渡江了。
聊着聊着,孫權開始打探曹營的虛實,“天使乃曹丞相身邊紅人,想必對行軍打仗,治理政務很是在行。不知對荊州兵如何看待。”
高仁心中一動,肅然道:“自黃巾之亂以來,中原各處烽火不斷,唯有荊州、益州例外,雖說劉表昏庸,無進取之心,但能在群雄爭霸的亂世守住富饒的荊州,全靠手下文武鼎力相助,這些人能力可見一斑。以本官看來,荊州兵雖算不上精兵,但兵員素質不錯,只要稍加訓練,必有脫胎換骨的一日。”
“天使何出此言?”
父親孫堅死於劉表之手,自己又和劉表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每晚做夢都想取老匹夫首級告慰父親的英魂,孫權對荊州的情況豈會陌生,他只是想問出自曹操接手荊州以來,荊州兵有何變化,一般來說,換了一個主公,不論是將軍還是士兵在士氣方面都會大打折扣的。
高仁笑道:“吳候有所不知,將為兵膽,在劉表手下,這些人確實難有作為,只能當一個稱職的官員,在歲月飛逝下磨平菱角,澆滅往日的雄心壯志,可如今轉投朝廷,便是棄暗投明,有了一展所長的機會。況且曹丞相知人善用,只要有真才實學,必有發光發亮的一天!”
孫權聽后悶悶不樂,若荊州兵投了曹操后比以前更加勇猛,那江東兒郎如何抵擋,難道父兄打下的基業就要亡於自己手上了嗎?
一旁的魯肅見孫權表情不對,忙向高仁道:“高大人,我家主公批閱公文久了,有些累了,不便繼續會客,還請大人多擔待。”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辭了。”說著高仁轉身,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腳走到門口,就被魯肅叫住了:“大人慢行,我已讓人備好車馬,明日親自護送大人過江。”
“有勞先生了。”
離開吳候府,見用飯還有半個時辰,高仁便帶着牛金去街上走走。那日,初來柴桑,因趕着去見孫權,故只是大略掃了一下,沒了解當地人土風情。
大街上人來人往,牛金生怕野狼谷的事情再次上演,雙眼警惕的打量四周,一隻手按着刀柄,做好了隨時應付危機的準備:“大人,為何要等到明日過江。”
護衛有這種高度的警惕心,高仁十分願意看到,邊走邊道:“你怕多待上一日,本官就多一日的危險么。”
牛金不可置否的點頭。
高仁笑道:“有你半步不離的護在我身旁,沒人動得了我半根寒毛的!”
走到一家豆腐腦攤前,高仁不由停了下來,經營攤位的是一對中年夫妻,那婦人正給一位客人舀豆腐腦,丈夫則躬着身子擦一旁的案幾。丈夫擦完後去幫婦人打下手,婦人見他滿頭大汗,心疼的拿起手帕給他擦汗,一邊擦拭一邊問他累不累,惹得周圍的客人當場出聲調笑。那丈夫被笑,臉上掛不住,於是奪過婦人手中的手帕隨便擦了幾下,便低頭幹活去了。
“老闆,給我來兩碗。”
好一副溫馨的畫面了,高仁不禁為這對夫妻感到高興。有時候,幸福不一定非得轟轟烈烈,平平淡淡也是難得可貴的,只是人們一味追求前者,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後者,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高仁以前在父輩那一代看到過不少這樣的畫面,可隨着收入上漲,生活水平上升,現在幾乎看不到了,人性越發冷淡。
“客官,你的豆腐腦,請慢用。”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失去了控制,往這邊疾奔而來,驚得路人紛紛叫罵。由於正視前方,高仁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推開面前搭着毛巾向自己微笑的老闆,牛金不愧是習武之人,身子霍然而立,單手順勢拽起案幾砸向迎面奔來的俊馬,兩碗豆腐腦頓時灑在地上,濺在高仁滿腳都是,他愣住了。
這一砸豈止百斤,那馬兒吃疼下,嘶叫一聲,不管馬夫的大喊大叫,前腿向前一跪,巨力帶着整個車廂後面翹起,馬夫重重摔倒在地,正當眾人大驚失色之際,忽從車廂裏面滾出兩名女子,其中一個被牛金接住,而另一個則向高仁撲了過來。
所有人都呆住了,目光齊刷刷看向趴在地上的男女,除了那匹馬。
真是飛來的艷福,高仁獃獃的看着壓在身下的俏麗女子,一時說不出話來。活了這麼多年,不管是電視上還是現實中,高仁看過的美女不計其數,但從未有一個美女像眼前這位女子這般清麗脫俗,那張充滿古典韻味的臉蛋有着煙雨江南的氣息,如春雨潤物,讓人沉醉卻又沁人心脾。
那女子愣了一會,隨即霞飛雙頰,用手輕輕推了推高仁,高仁連忙爬了起來。
女子也跟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整了整衣衫,輕聲告罪道:“這位先生,真是對不住了,因馬兒發瘋驚了先生。”
被牛金接住的丫鬟狠狠瞪了他一眼,關心地問女子:“夫人,你沒事吧!”
那俏麗女子搖了搖頭,向高仁微微施了一禮,吩咐馬夫留下來處理眼前的狀況,她和丫鬟沒入人群中,只留下那一道倩影。
周圍的人見沒熱鬧可看,紛紛散了去,牛金道:“大人,你沒驚到吧。”
高仁搖了搖頭,低頭看了鞋上的豆腐腦,再也沒有食慾了,於是付了豆腐錢,便和牛金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