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故事,就是故去的人的事【上】

5 故事,就是故去的人的事【上】

我第一次見紀青言是在九年前。那年,我十五歲。

2007年7月28日,那是我過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因為那天,是我的死亡,也是我的重生。

至今,我的記憶仍舊清晰。

那天夜裏下着暴雨,我和年紀尚幼的弟弟--曉宇,躲在卧室的衣櫃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客廳里不時傳來鞭子落向各處,瓷器碎裂的聲音,曉宇在我懷裏瑟瑟發抖,我只能捂緊他的耳朵,連安慰的話語也不敢有。

那個人又喝醉了。

衣櫃門縫裏透進一絲光亮,我看着手臂上還未痊癒的傷疤,像極一條粉嫩新生的長蟲。

真丑!

這全拜那個人所賜!我不想稱呼他為父親,因為,在我眼裏,他只是一個醉酒後的怪物!

終於,外面的響聲沒了,我以為他總算醉倒了,正準備出去,外面卻忽然吵鬧起來,是追債的人來了。

那個人賭博欠下了巨額高利貸,追債的人找上門來要砍他一隻手,他慘聲哀求的時候我心裏盡然萌生出悲哀和同情,差點要跳出衣櫃去阻止,可是很快,我便為我萌生出的情緒感到後悔。

在他決定把我抵押給追債人的那一刻。

我帶着曉宇從家裏逃了出來,我們不停地跑,一刻也不敢停下,只想着離家越遠越好,可是我們根本無處可逃,住在周圍的鄰居全都知曉我們家的情況,哪個敢開門?任憑我如何敲他們的門都沒有人應。

那幫追債人越追越緊,我們只能抄小路,往公路的方向跑,我想着如果運氣好能攔下一輛車,興許能幫幫我們。

大抵是天老爺都在幫我,又或者是那個晚上我當真花光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就在他們要追上公路抓我們時,我攔下了一輛車,司機是一個大約二十齣頭,俊逸的年輕男人,我後來才知道,他叫紀青言。

我對他說了我們之間的第一句話:求求你,救救我們!

這句話似乎給我和他定下了一個基調,成了我們在這之後每一次相見的主題。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紀青言立即開門讓我們上車,將身後的咆哮聲鎖在了車外。

暴雨中,他的面孔顯得愈加猙獰,在車窗上一閃而過。回想起來,那便是我見到那個人的最後一面。

“有沒有受傷?”這是紀青言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心裏的傷不算吧?於是,我茫然地搖搖頭。

“這樣會不會暖和一些?”他問。

溫暖的熱氣迎面撲來,我這時才算清醒了一些,只見座位前方的紀青言正埋頭調節車內的暖氣,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三月的春風輕拂過我的心頭,他剛一抬眸,視線便與我在後視鏡里相遇了,那是一雙深邃如墨般的眼睛,很是漂亮。

我愣了愣立馬撇開視線,看着被我們弄濕的後座,滿心歉意,“對不起,把您的座椅弄髒了。”

他說沒關係,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里觀察我們,似乎在等我們開口告訴他發生了什麼,我只當不知,做起了啞巴。

他見我不說話,試探性地問我:“是否需要報警?”

我搖頭。難道報警抓自己的父親嗎?

我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一個陌生人,因為父親欠了巨額賭債,所以父債女還,我被自己的父親抵押給了追債人,結果我逃了。

更何況,這已經不關乎報警后那個人是否會被警察抓,而是一旦報警,我們勢必會再與那個人面對面,就算他進了監獄,那幫要債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我。

我還沒想好應該如何回答,身邊忽然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他們是壞人……壞人要抓走姐姐……”

我這才注意到曉宇的異常,他蒼白的臉龐緊緊地皺在一起,手捂着胸口,表情很是痛苦。

難道?!

“曉宇,你是不是心臟不舒服?”我緊摟着曉宇濕噠噠的肩膀,聲音止不住顫抖。

他艱難地點頭,臉色越發蒼白,嘴唇開始微微泛紫,紀青言此時也發現了曉宇的異常,詢問我:“他怎麼了?”

我急地掉眼淚,“求求您帶我們去醫院,我弟弟有心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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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不過十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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