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青春不能錯(十二)

誰說青春不能錯(十二)

我買的是卧鋪的下鋪,一進車廂就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夕陽。這一切和幾年前我爸媽送我去武漢沒什麼區別,只是這次我下車還能看到“國立武漢大學”迎接新生的牌子嗎?還能找到初進校園時那種有點激動又有點害怕的心情嗎?有點傷感。上鋪和中鋪幾個人開始策劃打牌,然後就禮貌地徵用了我的下鋪,我也沒說什麼,睡到了最上面去。其實上面很不方便,而且特別狹小,不過這樣反而清靜一些,免得睡在下鋪被他們擠得蜷縮成一團。列車向西的速度始終比不上太陽西下的速度,經過幾座山、幾條河之後就進入了黑暗。火車咔嚓咔嚓的,好像時光機器一樣把我帶回到那次畢業旅行的火車上,那次也是4月30號的晚上,是我們仨在大學裏僅有的兩次五星級行動之一。……2001年的初夏,馬上就要畢業了,每一個夏天的尾巴都是畢業生橫行無忌的季節。那個時候我們都理解去年畢業的一個師兄給我們說的那句話:要在在校的最後一個月裏做完曾經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這幾個月來,一個學妹說,我們97級的學長像國民黨撤離大陸一樣無惡不作,想想也是:踢球喝酒都不算什麼,有人還嚷嚷着“一切帶不走的東西都燒掉”的帝國主義口號,每到月黑風高的晚上,我們就在草地上燒書燒被子,稍微文雅一點的圍着火堆吟詩,豪爽一點的仰天長嘯某個苦戀女生的名字,變態一點的就大聲吼叫着唱歌。那個時候,校園彷彿又回到了軍訓時,每到晚上到處飄蕩着各種革命歌曲,有一首堪稱經典,唱遍櫻園、桂園、楓園、梅園以及武大湖濱的各個經典角落。這首歌就是由我作詞、季銀川帥哥結他演唱、吳羽飛嗩吶配樂的:櫻園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唱呀一唱啊。來到了珞珈山,珞珈山好地方,好地呀方。好地方來好風光,好地方來好風光。到處是恐龍,遍地是色狼。往年的珞珈山,處處是荒山,沒呀人煙。如今的珞珈山,與往年不一般,不一呀般。如呀今的珞珈山,與呀往年不一般,再不是舊模樣,是武漢的小天堂。再不是舊模樣,是武漢的小天堂。不可否認,我的詞寫得還挺順口的,風靡一時,而且我還發現,那時候的歌真好聽,至少比現在這些動不動就使用雙截棍的人唱的歌好聽多啦。其實,我們仨倒不太瘋,但看着別人瘋心裏也痒痒的。就在那個時候,准文學青年季銀川又創作出這句詩歌: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它說它是可口可樂,但其實是白開水,你也得學會自己往裏面加糖。我們三人經過商榷,決定這次加的糖是一起去蘇杭旅遊一次。經過周密計劃,在地圖上搗鼓了半天,七嘴八舌吵了若干回合,才確定了長征的路線:武漢——南京——蘇州——杭州——武漢。本來他們倆還吵着要去上海,但馬上就被我把這想法堅決地扼殺在搖籃里。這次行動我得完全向家裏保密,本來爸媽叫我回家我就抗旨不尊了,如果再被我媽在上海灘某個角落發現了我的蹤跡,估計我得被他們凌遲處決。為了我的安全,他倆也沒怎麼反抗我。買好火車票和路上吃的東西,我們三個人就開拔了。那次也是在4月30號的晚上動身的,我們仨都興奮得不行了,尤其是我,小時候從來沒體會過的春遊的滋味終於得到了補償。不過我這人比較會裝,所以表面上絕對一副生活在北極的愛斯基摩人冷冰冰的樣子,吳羽飛說如果我是個女的,拖出去演滅絕師太連妝都不用化。一上火車,吳羽飛就身輕如燕地佔據了最中間的位子,她能不快嗎?一出校門就叫囂着,她是婦女,我們是男士,所以所有行李都要我們扛。季銀川咕嘟了一句,吳羽飛,別老是腳踏兩隻船啊,我們系倆大帥哥被你一個人霸佔了,不道德,跟社會上包二奶似的……話沒說完,他就放下行李開始逃跑,不過還是被吳羽飛足足追殺了四個車廂。其實我一直覺得季銀川和吳羽飛是天生一對,不過我不知道他倆為什麼一直都沒有互相表白,有一次卧談時,我把疑惑跟季銀川說了,季銀川在黑暗中和我張大眼睛像兩隻狼一樣對視了半天,最後,他整了一句:學過中學數學嗎?我不屑地說,切,當然學過,我還得過奧賽一等獎呢。季銀川繼續深沉地說,你不覺得三角形比較穩定嗎?我當時只有昏睡過去以生動形象地表示我對他的敬佩。不過,他總結得真不錯,大學四年裏,我們看無數風花雪月在我們眼前變成落花流水,只有我們這個三角形,一直到畢業還是鐵鐵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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