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青春不能錯(十三)
好不容易平息了戰火,我們就開始胡聊,在飛馳穿行的黑夜的列車上,聊天聊得異常有感覺。先是聊文學扯八卦,後來季銀川和吳羽飛又鬧了起來,原因是季銀川無意中說了句吳羽飛長得有點像林心如,吳羽飛覺得是在罵她,馬上說翻臉就翻臉了,一點過渡都沒有,攻擊季銀川踢球的時候腳法很李鐵。然後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像開全國大專辯論會,每次吵到最後還是要我表決,我一般都各打五十板,雖然打吳羽飛打得比較輕。我們吃着點心,喝着啤酒,說了很多瘋狂的話,也許人只有到了最輕鬆最臨近告別的時候才會那樣敞開心扉大聲說出自己平時捨不得說的話,就像一個愛酒如命的人總是喜歡在一個最美妙的夜晚拿出最美妙的好酒和知己分享一樣。那天晚上很多年少輕狂的話已經煙消雲散人去樓空,可我還是記得說到夢想的時候我們每人的每一句話。吳羽飛說,相信嗎?我就喜歡演員那種生活,就像候鳥一樣在各個城市不停地遷徙。我小時候就最喜歡看正大綜藝了,還幻想過我要是那個主持人該多好啊,可以走遍全世界,現在長大了我的目標現實了一些——咳咳,季銀川你笑什麼笑!走遍全國就行了,黑龍江雲南西藏等等等等……大漠黃沙、西風古道、江南流水、京華——(本來應該是京華春夢,但吳羽飛一看季銀川那壞壞的表情,就趕緊改口了)秋夢——我都想體會……我默默地聽着,嘿,這個小丫頭和我還真雷同,我小時候也喜歡看正大綜藝,也曾想像去過那種漂泊的浪漫的生活。季銀川打斷說,喂,喂,我能不能為你的夢想發表一句感想?吳羽飛瞟了他一眼,輕蔑地說了一個字:說!季銀川壞壞地笑了笑,說,純屬個人意見,拒絕謾罵。少啰唆,快!其實我的夢想和吳羽飛同志上述的差不多,沒事也喜歡在家(季銀川是北京的)做個京華什麼夢來着,唯一不同的是,她做秋夢,我做春夢。吳羽飛氣得飛身而起,狂毆季銀川,口中還說,別抄襲我的,誰叫你盜版!火拚了若干回合後輪到我,我想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回上海,我爸媽幫我聯繫好了工作!然後低下頭不敢面對吳羽飛和季銀川鄙視的目光。讓你們盡情鄙視吧!低頭躲了半小時后,我想就算鄙視也鄙視夠了吧,抬頭一看,那兩人趴桌子上都快睡著了。我趕緊把他們叫醒,什麼意思啊,這麼寶貴的時間拿來睡覺,起來起來。起來折騰一會兒又沒勁了,特別是季銀川,一年四季都是一副冬眠的表情,早知道剛才吳羽飛打他的時候順便扔幾個磚頭給他。還是吳羽飛比較亢奮,她提議輪流講鬼故事以刺激神經保持興奮,並自告奮勇地要求講一個超級恐怖的必殺鬼故事。最開始,我和季銀川都認真地聽着,無奈吳羽飛講的故事人物繁多,光是名字就很挑戰記憶力,再加上情節橫七豎八天馬行空,最要命的其實還是吳羽飛敘述的方式不爽,不僅不能讓我和季銀川興奮,反而更加催眠,但最黑色幽默的是,吳羽飛開始還嚷嚷不要睡不要睡,兩頭豬,這麼精彩的故事你們還睡覺,真沒人性!結果她最先睡着,最詭異的是,她睡著了嘴裏還咕嘟着劇情,極其敬業!我和季銀川相視而笑,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靈異事件?!我和季銀川常常能異口同聲地說出某句話,我都懷疑我和他是不是一個人。過一會兒,季銀川也趴桌子上睡著了,就剩下我了,儘管我也很想睡,可我睡了行李丟了可不行,於是強忍住不睡,再說了,我坐在靠近過道的一邊,也沒有桌子給我趴着睡。到凌晨三四點的時候,吳羽飛醒來了一次,可能看到我血紅的雙眼挺過意不去的,就叫我也睡會兒吧,我擺擺手說不用,你是女孩子,睡不好就不好看了。吳羽飛趕緊又投入夢裏水鄉,不過這次她把頭靠在我肩上。我不知道那是吳羽飛無意地還是故意地。到了南京,我找到賓館后第一件事就是躺下睡覺,任憑他們斧鉞鉤叉、刀槍棍棒,我只是想睡。可氣這兩個特沒人性的還是硬拖着我直奔中山陵南京大屠殺紀念館雨花台紫金山而去——清一色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聲稱要我接受革命的洗禮,不去就是反黨反國家。唯一輕鬆一點的地方是秦淮河,就是在傳說中經典愛情故事《桃花扇》發生的地點,也就是侯朝宗和李香君拍拖的地方。我們在秦淮河邊一家樣子古老酷似龍門酒家的地方吃完晚飯,然後坐在岸邊吹着從河面來的晚風,季銀川感嘆了一句,如果我們學校像江南貢院這樣就好了,沒準我們也會留下幾個像桃花扇這樣的經典愛情故事,貢院那樣的學校多好,旁邊還有條墮落街,沒事可以喝喝酒,還有李香君等美人K歌助興……一向冰雪聰明的我在今天這個快樂的日子裏也豁出去了,接着他的話茬說:對對,不像我們,跟着一隻白堊紀動物到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