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威逼利誘
楊梵悠然說道：“投下那顆石頭，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可以讓你被永世鎮壓，也可以讓你頃刻獲得自由的人。”
那聲音沉默下去。
楊梵像是自言自語，自顧自地道：“點龍山的確是一塊風水寶地，有三條氣脈交匯，點龍派祖師看出了這點，開宗立派於此，並以鎮脈點穴之法定住這三條氣脈不再變動，汲取地氣永久潤澤這方天地，福澤後人。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處寶穴之中早已先入為主蘊養了一條蛇屍，久而久之，居然誕生出了靈智，成為靈修，而他所佈下的那座鎮脈塔，不僅是鎮住了三條氣脈，也是釘在了這蛇靈的七寸之上……”
從泉眼之中散發的森冷寒氣更盛。
“不過呢，凡事都是福禍相依，否極泰來，這蛇靈雖然被鎮脈塔鎮壓，卻也得以藉助被定住的三條氣脈不斷壯大自身，年復一年，到現在，這條蛇靈已經變得足夠強大，最多十年，便能藉助地氣爆沖，震碎那座鎮脈塔，然後將積攢千年的怒火發泄在滿山的點龍派弟子身上……點龍派的祖師，做夢都不會想到會有這一日吧？”
“然而呢，這點龍山上的兩處泉眼，便是代表着蛇靈的兩隻眼睛，若以鎮脈之法，將這兩隻眼睛都給釘鎮住，那便是永世不得翻身，你說我現在是應該到山背去，往另一處泉眼扔一顆石頭呢，還是我們坐在這裏，心平氣和地談一場你好我也好的交易？”
等了數秒，見那聲音沒有回應，楊梵一邊起身，一邊牙疼一邊五音不全哼起了前世林俊傑的歌：“別等到一千年以後，所有人都遺忘了我，那時紅色黃昏的沙漠，能有誰，解開纏繞千年的寂寞，HO……”
“人類，你等等——”那個沉混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然而楊梵不理睬，繼續向外走。
“我讓你等等！”那聲音中多了幾分焦急。
楊梵仍像沒聽見。
“交易！快點說，你到底想怎麼交易！”那聲音焦急萬分。
楊梵站住腳步，轉身走了回去，再度在方石上坐了下來，微笑道：“其實吧，和我相處久了，都知道我這個人其實挺好說話，與人為善——來，先叫我一聲楊大爺，我們再繼續接下來的對話。”
泉眼中的水頓時像是沸騰了一樣汩汩翻湧，寒氣大盛。
“年輕人火氣很大啊，看來還需要再沉澱個千把年。”楊梵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拿出小刀划刻起來。
泉眼瞬間像是泄了氣一樣平息了，那聲音再度響起，滿是憋屈、無奈和羞恥：“楊大爺……”
楊梵卻沒有停下，快速幾刀，將石頭刻完。
刻完最後一刀的剎那，楊梵像是被瞬間吸走了大量的精氣神，臉色一下煞白，氣息虛弱不堪，身形搖搖欲墜。
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楊梵才道：“交易的內容其實很簡單，我可以幫助你馬上脫困，然而你必須呆在我身邊，護我三年周全，這麼算起來，你其實還賺了七年。”
那聲音沉默幾秒，突然一聲嗤笑，道：“你這麼厲害，還要我護你周全？”
楊梵也不着惱，淡笑道：“我要是厲害，現在直接就把你滅了，哪有功夫跟你廢話？要不是我現在情況特殊，你以為什麼東西都有資格跟在我身邊嗎？總之，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現在都沒得選，世界那麼大，你不想馬上出來看看？”
那聲音冷道：“你就不怕你把我放出來之後，第一個殺掉的就是你？”
“既然你這麼為我着想，那麼，在把你放出來之前，我會下一道禁制。”
那聲音又沉默下去，估計在懊悔自己為啥要多嘴。
“那麼……我這就開始了？”楊梵起身道。
“等等，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說。”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本體是蛇，而不是其他生靈？”
楊梵一笑，道：“很簡單啊，鎮脈塔汲取地氣，又匯聚在第八層，我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原本以為是林書昊經常在裏面面容猙獰地修鍊左右互搏神功，後來才想明白，原來被鎮壓的氣脈之中，藏了一條蛇……好險我聰明伶俐，否則十年之後點龍派當真是有滅頂之災。”
“……”
那聲音徹底服氣了，能憑一點淡淡腥味就聯想到它的存在，然後憑藉一塊石頭死死拿捏住它，這樣的本事，絕對是遠超點龍派的創派祖師。
只是它想不明白，這人類明顯如此年輕，怎麼可能擁有這麼高深的道法造詣——
是的，楊梵用刀子划刻的符文，不是武學，也不是勉強和道法沾邊的風水之術，而是真正的道法符文。
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石頭，在符文加持下，自行吸納天地元氣，產生不遜於點龍派創派祖師耗費心思打造的鎮脈塔的作用，這份化繁為簡的道法造詣，令蛇靈感到驚懼。
而在這時，楊梵已經取出了小刀，齜牙咧嘴地在自己食指肚上劃過，頓時有血滲了出來，居然不是鮮紅，而是淤紅。
一股腐臭的氣味，從淤紅的血液中散發開來。
楊梵暗自無奈，自己這具“超凡入聖”之時蛻下的凡軀，容納了太多的穢污，竟連血液都如此惡臭不堪，如有劇毒。
捏住先前重新刻好的石頭，楊梵將自己的血液滴在了上面。
頓時，四周天地元氣涌聚，瘋狂灌入石頭當中，同時，滴在上面的血液像是變成了活物，迅速沿着刀鋒划刻的軌跡蔓延，很快遍佈了正塊石頭，交織出數個詭異的血色符文，竟隱隱有光華流轉。
楊梵的目光有些鄭重，仔細檢查了一下石頭上所刻符文，確認無誤之後，才將石頭扔入了泉眼之中。
“敞開心靈和神魂，不要抵抗。”
一剎那，原本汩汩湧出的泉水，停止了涌動。
周遭變得格外安靜。
楊梵卻是重新坐在方石上，緩緩呼吸，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半分鐘后，突然間，泉眼再次湧出泉水，而在這時，在涌口中心處，一道筷子粗細長短白芒竄出，落在了楊梵的跟前。
這竟是一條只有女子手指粗細的細長白蛇。
此時，這條白蛇詭異地以尾部撐地，身子人立一般站起，挺得筆直，嘴裏一下一下地吐出灰白顏色的蛇信。
而在這白蛇的眉心處，卻是有一個血點一眼的存在，潤如血玉。
旋即，這筆直站立的細小白蛇竟然尾巴離開地面，整個身子無聲無息飄浮起來，來到了和楊梵腦袋平齊的位置，和楊梵四目相對，眼中閃動着冰冷殺意和恨意。
“居然也是一條白蛇。”楊梵絲毫不懼，也絲毫不吃驚小蛇能夠飄飛起來，反而是流露出一絲追憶往昔之色。
不過他立刻將這絲追憶深斂，迎着小蛇仇恨的目光，懶懶道：“這‘御魔印’一旦烙印，你便永世為我驅使，不過我說話算話，三年之後便放你自由。說起來，這‘御魔印’用在你這隻有先天水準的小蛇身上，是大材小用了，真要算起來是我吃虧才對，因為隨着我修為提升，對天地的感悟會有部分映射到你的身上，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跟隨我的這三年，勝過你千年苦修……”
白蛇眼中閃爍出不屑，絲毫不相信楊梵所言，眼中恨意不減。
蛇性狡詐，之前它答應楊梵，其實是將計就計。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它輕易感知出楊梵現在虛弱非常，毫無武道修為不說，身體比起普通人都不如，即便能夠勉強施展什麼禁制術法，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威力也必定有限，以自己的修為，完全可以衝破禁制，到時候掌握生殺予奪權利的就變成了自己。
然而它萬萬沒想到，楊梵以如此虛弱之身，施展出來的道法竟然如此強大，禁制烙印入它神魂的瞬間，它就陡然醒悟，自己斷無破開禁制的可能，從此以後，它將永世為奴，供這人類驅使。
而在此刻，它也根本不相信這人類少年會遵守諾言，三年之後給它自由。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有這“御魔印”在，哪怕它心中對楊梵殺意無限，也無法真正對其出手，反而會對他的命令惟命是從。
正因如此，它對楊梵更為忌憚，這人類少年雖然年輕，卻絕對是一尊真正的道法高人，其所掌握的道法精深已至匪夷所思。
“行了，進來吧。”楊梵現在對於白蛇心中每一個念頭瞭然於心，失笑着抬起左手。
不需下達命令，以“御魔印”為中介，白蛇直接通過心靈明白了楊梵的意圖，身形一竄，進入楊梵的左袖之中，身子纏繞在他的前臂之上。
事實上，楊梵並沒有騙白蛇，“御魔印”用在它身上，確實是大材小用了。
因為這並不是人間的術法，而是屬於神界。
神界一度有魔獸為亂，於是許多神界強者聯手傳出了這樣一種御魔法門，刻意降低了對施法者的修為要求，哪怕是修為低淺之人，也能通過損耗自身精氣的方式來施展“御魔印”，奴役魔獸，再驅使魔獸自相殘殺。
剛才，楊梵便是以消耗自身精氣的方式，對蛇靈施展了“御魔印”，從而獲得了一名先天奴僕。
而在神界，哪怕是剛出生的最孱弱的魔獸，也遠比人間的天外境強者來得強大。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修鍊，楊梵也不會捨得消耗體內為數不多的精氣來施展“御魔印”。
雖說楊梵現在毫無修為，然而架不住“御魔印”太過博大精深，生生將錯估其威力的白蛇給奴役了。
現在，有了白蛇護身，楊梵才覺得真正有了幾分自保之力。
根本不需白蛇交代什麼，楊梵便已經知道，這條白蛇已經覺醒了御風神通，也就是如今武道強者所稱異力，不僅可以御使風力施展攻擊，更能藉助神通讓自己的速度瞬間暴增一倍。
“也就是說，這條白蛇現在是先天三重的水準，在當世被稱為大宗師。”楊梵暗自衡量。
先天三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在這個天外強者近千的世界，勉強算的上是一方強者，但最好是不要踢到鐵板。
不過，相比人類，白蛇勝在體型小巧，而且在點龍山下三條氣脈的蘊養下，神魂強度遠超先天三重，甚至超過先天四重，直追天外境，如果時機拿捏得當，出其不意的話，擊殺先天四重的真人強者應該不是難事。
“靈修啊……想不到會有朝一日在地球看到，這人間，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楊梵心生感慨。
想他前世踏遍地球各處，卻找不到一個真正的同道中人，更不用說靈修了。
靈修這種存在，是他進入神界之後才見識到。
嚴格說起來，這條小蛇並不屬於當世靈族，和可以繁衍後代的靈族不同，靈修是向死而生，介於生死一線，乃是凝聚天地造化之玄奇的奇異生命。
“以後，你就叫素素吧。”楊梵的聲音在白蛇心中響起。
白蛇輕哼一聲，也不知道對這個名字滿意還是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