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你的裙子很短(一)
愛情是由激情,承諾和親密關係組成的。――斯特伯格(心理學家),1986
這是一個理論,理論就是某個人的言論,帶有主觀色情成份。
我喜歡在夏天看見愛情,通常那個時候,它穿得不多,比較可愛。
我住在一條村子裏頭,村子住在一個城市裏頭,城市住在一個國家裏頭;我居住的原因除了我不是無業游民之外,主要因為這裏的出租屋很便宜,而且風景很好,撇開那幾畝綠油油爛田,那些個綠頭綠腦的治安隊員,那條墨綠墨綠的水溝,這裏有很多讓我住下的理由,這裏有很多女孩。村子對面有座學校,學校裏面有很多女孩,我在那裏逃過課,打過架,親過嘴,畢過業,很有點感情,和我對那條能正反穿的內褲感覺基本一致。
我喜歡在校園裏面散步,尤其在夏天,悶熱的季節宿舍的電腦會死機,超頻就這不好,所以我的主機沒穿衣服,聯機的人多了,就會比飯堂的隊伍還要慢。校道不長,在氣溫的慫恿下,會有很多女生開展一項別出生面的比賽,主要是看看誰的大腿日照時間比較少,我比較喜歡健康的膚色。這種良好的習慣,從大一陪到我畢業,經過長期的自我培訓,我的眼睛已經進化到了植物級別,象向日葵一樣,通過光滑的大小腿皮膚吸收折射的太陽能,少了紫外線,特別滋潤。我有一張椅子,寫着93界全體同學捐贈,我一個也不認識,但也很謝謝他們,因為椅子地理位置很好,附近有盞路燈,很黑,有些女生怕黑;我有個耳機,常聽電台,看看裏面的英文發音有沒有自由的味道,那個電台叫VOA。
今年我隨大流地畢了業,然後隨大流地找了份工作,有工作就有工資,有工資就有老闆,有老闆就有尊卑。我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營業員,公司不大,大概有二十多個人吧,我也不清楚具體數字,有些人很少露面,反正我和小城這個每天認真為大家選擇合飯的中專生,在公司行政架構的最底層,唯一區別是他比我多兩百元收入。每張桌子上不一定都有一台電腦,這是我們公司的優勢,不會同一時間所有人都在上黃色網頁,對客戶造成不必要的精神壓力,於是我這個營業人員是沒有電腦的;小城有電腦,因為他是副經理的表弟,我很佩服他,而且他除了學歷,身高不比我高,就都比我高。公司里另外還有一張很乾凈的茶几,因為每次高層們打牌前後我都會義不容辭地聽從吩咐去打掃,因為清潔的大嬸每次都參與牌局。
我每天除了肩負起大嬸打牌時的清潔任務,就是跑跑業務,打打稿件,和沖茶倒水,經理曾語重心長地談到,我的崗位是全包的,不可或缺的,很划算的,因為我只拿一份工資,2000元不整,有些不見了,據說給那些先富起來的人拿去喝茶了。其實我並不知道公司是怎麼盈利的,以及我的工資會不會是希望工程的捐款,我們平常的生存着,反正作為一個基層人員,我需要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好象老闆有個當師長的爸爸,經理經常去理髮順便洗頭,部長有兩個女朋友,聽說有個同事姓王,有個不姓王。在這樣一個資訊時代,我每天八個小時的工作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故事,豐富着我的業餘生活,刺激着我的括約肌肉,廁所裏面人們說謊不眨眼。
畢業是個關口,畢得好就就業,畢不好就失業。我幸運地過了,有些人沒有。
我是個畢業生,已經畢業了,畢業前我就住在一條村子裏頭了,和小時候一樣,裏面有一個人我認識,他也和小時候一樣叫老么,是我同學,也是我同鄉,從他爸和我爸打陳明他爸的日子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我有一個在九樓的房間,房間有三條不同的鑰匙,一條在天台的花槽,一條不見了,一條在老么那裏。從小村子裏,就有種說法,說我和老么很像,懷疑是前世的兄弟,因為我爸和他爸有不同的老婆,所以這種說法很有爭議。其實,大學之前情況是這樣,我們用幾乎相同的步伐走着各自的人生。
我和老么儘管是同學,但學的東西並不同,我學的是英語語言文學,他學的是別的。我和他在大學裏漸漸地有了分歧,我每個星期逃十節,八節課的,而他卻逃二十多節,有時候某個星期的課不足二十節,他就會去逃別的系的課,搞到我和他的差距很遠,很遙不可及。我逃課去打聯機,他逃課不知道去了幹什麼;但主要的區別是我逃課畢了業,他逃課逃到破了紀錄也畢不了業,學校真不是個有文化水平的地方。大二那年,他再次打破校紀錄,九科考試門門紅燈,我的努力只是枉費心機,才三科,我當時很氣憤,六門呀,整整六門呀。這在本科生來說是光榮的,簡直是對高考制度的蔑視;他父母不是本科生,於是就在校門口伏擊他,我在很遠的角落用餘光看見那個在地上尖叫滾動的老么,很像一條沒有毛的蟲。我父母怎麼說也讀過一年小學,第二年老師走了,好象去了香港,那年是1965年,香港很亂。我臉上左右對稱的巴掌印,說明這四位老人出次省城的也不容易,怎麼也得玩個夠才回家,而我和老么不過是不稱職的導遊而已。老么後來就失蹤了,當然他拿了我的鑰匙才走的,我一直沒找到他,有人說在某個工地看過一個偷懶的民工很像他,也有人說在隔壁村子的桌球室有個看電視的背影很像他,還有人說回武漢的火車上看見對面那列有個扒車的很像他,這些都是後來從無到有衍生出來的傳奇,我都沒信,因為我知道他就住在這條村子裏。
九樓有兩個房子,陽光充足,一間我住,一間不是我住。對面住着個女人,比我小兩歲,比我有錢;我們開始很少說話,後來也很少說話,大家職業不同,所以話題不多。唯一交流的角落就是我常借她VCD看,她原本不看英文片子的,後來我說外國人都看,她也就看了。我每天吃樓下賣的合飯,她說那污染環境,而且有一天她看見那些個合飯連狗都不吃,我想要不是那狗吃飽了,要不是我太餓了。不過她就憑着這個借口,天天請我吃飯,只收點手續費的,說什麼是禮尚往來的道義。她是四川人,我不是,由於她做的菜很香甜,我就公然在飯桌上懷疑她的真實籍貫,她沒說什麼,笑了,有兩隻小虎牙很標新立異地突起,很可愛。不過第二天我知道了一個真理,四川人真的很能吃辣,我在噴火后喝了很多水,然後又喝了很多水,頭髮都不用髮膠也能直立行走,她沒說什麼,笑了,比平時在梯間送客人嫵媚多了,很天真。我不高,她的鞋子很高,感覺上她好象我姐姐,當然我沒有姐姐,感覺這東西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1999年,夏天,有天,我看見了一雙很長很白的腿在笑,主人叫蘇紅,於是我沒有看見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