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魯達論詩(5)

聶魯達論詩(5)

“哈維爾·維亞魯蒂亞指責聶魯達的詩歌寫得太‘隨意’。他甚至寫了一系列對《大地上的居所》的批註,還做了一次嘲弄性的模仿,大致如下:在白色人造的陽光上;在影子的錐體和帶着標籤的日晷上,你往這邊飛翔……這是對聶魯達所寫的下面東西的戲弄:阿爾貝托·羅卡斯·希門尼斯在令人驚恐的羽毛中飛來,在玉蘭之夜,在電報中,在風、南方和大海的西方中,飛來……聶魯達對許多詩人都有很大的影響。毫無疑問,對於我和我的朋友們,也是如此。當人們談論聶魯達時,總是談論現實主義和超現實主義。但這並非那麼準確;更確切的說是他以一種奇異的、幻想的和日常的方式看待現實。聶魯達同時擁有睜開的和閉上的眼睛。夢遊人的眼睛。他用這雙眼睛洞察現實。”奧克塔維奧·帕斯發表了《人之根》。他寄給了聶魯達,後來他知道聶魯達很喜歡這本書。他們第一次會面是在巴黎,那時西班牙內戰已經開始,是在作家反法西斯大會期間。聶魯達所在的籌委會邀請了兩位墨西哥詩人:奧克塔維奧·帕斯和卡洛斯?佩利塞爾VIII。在巴黎,他們第一次交談:“那天晚上他領我們去吃晚飯,並朗誦了他的一首詩。那已經不是《大地上的居所》那樣的語氣了,儘管技巧、語言和修辭仍然相似。主題是社會範疇的,西班牙民兵的鬥爭。第二天,我們去了西班牙使館。在那兒,我認識了路易斯?布紐埃爾。”“我們之間的偉大友誼是在西班牙產生的。我發現巴勃羅對朋友很容易吃醋;他有一種大魚的風度,一種生活在深水的大魚,他有一種奇特的幽默感,多年以後,這種幽默感反映在《怪異集》中,在他的書中,這是我較喜歡的一本。那種幽默感在他的談話中也有。”“他為人慷慨,愛吃醋,他的幽默奇特、古怪,但無論如何不是刻薄,而是觀察現實反常部分的人的幽默。在他身上有兩種氣質:浪漫與幽默;這種怪異與激情的目光的結合是其詩歌最好的也是最壞的部分。”1940年,聶魯達以總領事的身份到了墨西哥:“他最初的幾個朋友中有一個就是我。我經常見他。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和巴勃羅的交往開始出現了問題,都是關於個人及政治範疇的;對此,我不想說:在有些場合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圖168奧克塔維奧·帕斯和巴勃羅·聶魯達的友誼在1941年結束了。二十年後他們才又重逢。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他們在1967年之後又成了朋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呢?”“我不喜歡聶魯達的一些做法:他對友誼的嫉妒;他的指責,因為他常對我說,我是所有創作純藝術的人的朋友。他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我們之間有過關於美學的漫長的爭論,後來他的對頭貝爾加明所領導的塞內卡出版社出版了我參與主編的《桂冠》,使我們的爭論更趨激烈。顯然,有關美學範疇的爭論歸根結底是政治上的爭論。巴勃羅患了斯大林主義綜合症。所以他不公正,讓人無法忍受。誰不和他站在一起就是反動。托洛茨基分子是希特拉的間諜。所有這些引起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矛盾的爆發。他在《漫歌》中向我施放冷箭。我也在一些文章上進行反擊。直到我們20年以後我們才又見面。我知道他不時以深惡痛絕來褒獎我。要是有人在餐桌上提起我,他會站起身,憤然離去”。“你們又是如何重逢的呢?”“隨着歲月的流逝,他變了。蘇共二十大到了,會上談到斯大林的罪行。這可能引起了聶魯達的思考。我從一個法國作家朋友那裏知道,聶魯達曾對路易斯·阿拉貢說:‘赫魯曉夫把我們拉下馬了。’1967年有一個倫敦的節日,邀請了許多詩人,其中也有聶魯達和我。我們住在同一家旅館。一天,我在走廊里碰見了他的妻子,瑪蒂爾德·烏露蒂婭:‘你是奧克塔維奧·帕斯,是嗎?’‘對,你是瑪蒂爾德,對嗎?’‘沒錯。這位呢?是你的妻子瑪利·何塞?’‘是的。很榮幸。’‘你和巴勃羅打過招呼了嗎?’‘我可不敢去。’‘可你比他年輕……你是晚輩,你該去。’‘對,是這樣。可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給我一槍。’‘他會給你一個擁抱的。跟我來。’聶魯達在旅館的一個小套間裏。瑪蒂爾德叫他:‘巴勃羅,奧克塔維奧·帕斯問候你來了。’聶魯達站起來,說道:‘小子!你可是一點都沒變。看起來很年輕。’‘一點都沒變的是你。’”都是謊話:我們兩個人都變了很多:我們都老了。我向他介紹了我的妻子。我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裏面放着音樂。一切都令人感動。他那天就要走。從那天起,我們一直通過共同的朋友互致問候。我最後收到的是他的一本書:《天空的石頭》,上面還有一小段題詞:‘擁抱你,想知道你的消息’,日期是1971年。這是最後一次。不久他就去世了。我總是懷着深情回憶起他。我不會忘記,他是我的詩歌的最早的讚揚者之一,我參加作家反法西斯大會,多少也是由於他的幫助。此外,當然了,他是我們詩壇上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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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岩上的肖像――聶魯達的愛情・詩・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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