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病重(7)
這聲呼喊驚醒了眾人,“唿”地一擁而上。只見子晟臉色慘白,牙關緊咬,心裏也着慌。石長德勉力定一定神,吩咐道:“快把王爺抬到裏屋榻上去。”轉臉又沖內侍揮手:“快!傳御醫。”黎順指揮着幾個內侍,搬來一張躺椅,七手八腳地把子晟抬上椅子,進了裏屋,又抬在榻上。眾人跟着進到裏屋,環繞在床榻周圍,卻都是神情凝重,一語不發。一時御醫傳到,忙跪到榻前,伸手診脈。石長德從旁看着,見他沉吟良久,神情肅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暗地裏心急如焚,又不便催促。也不光是他,此時人人都是這般心情,屏息凝神地等着。感覺過了好久,御醫終於放下手來,磕了個頭說:“王爺是操勞過度,片刻就會醒。”一句話,讓諸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原本死寂的空氣也活泛起來。匡郢比較仔細,看見御醫彷彿欲言又止,便問:“你還有什麼話?”“是。”御醫又磕頭:“王爺的病,由來已非一日兩日,本源已虧,全靠王爺以前的根底很好,才能撐到現在……”幾個人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互相看了一眼,掩飾不住心裏的焦慮。石長德沉聲問:“那,要怎麼治?”“王爺必須靜養……”“等一等。”秦嗣昌打斷他,轉臉看了子晟一眼,低聲道:“咱們出去說。”趁眾人一起往外走,匡郢趁勢一拉石長德,輕輕問道:“要不要請胡先生也過來聽聽?”胡山是幕僚的身份,樞相議事,自然不便在場。但石長德也知道胡山在白帝身邊的地位,略一沉吟,便點頭道:“也好。”於是匡郢叫過一個內侍去請。胡山片刻就到,也不說話,團團一揖,自找了個角落悄悄地坐了聽。秦嗣昌吩咐御醫:“你接著說。”“是。”御醫說:“王爺以前曾經身中劇毒。”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帝懋四十二年白帝遇刺,刺客用的兇器上的確淬了劇毒。於是秦嗣昌點點頭說:“不錯。”“毒沒有拔盡,王爺又勞心過度。”這句話就費思量了。白帝遇刺之後,一直在東華山的行宮靜養,怎麼會有“勞心過度”這一說?這裏面的緣故,只有胡山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什麼也不能說,只有裝糊塗。石長德沉吟了一會,說:“你再往下說。”御醫又說:“病根是在那時,後來王爺又損於煩劇過甚,所以現在必須屏絕憂煩,潛心靜養。”石長德皺了皺眉,問道:“要靜養多久?”“最好,能有三個月。”“這怎麼能行?”匡郢失聲道,連忙定一定神,又說:“王爺親裁庶政,日理萬機,而且現在東土戰事正緊,三個月靜養,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你且說還有沒有別的補救辦法?”“那……”御醫想了一想,說:“只好現在先調養幾日,等王爺忙過這陣,有了空閑,一定要好好靜養。不過,調養這幾日裏,王爺絕不可以勞心,否則元氣深損,藥石難靈。”石長德沉吟了一會,問:“這樣要幾天?”“至少十天。”一直沒有說話的魏融這時忽然插問了一句:“要是不調養這幾天會怎樣?”“這……很難說。”石長德知道他是不敢說,於是鼓勵他:“不要緊,你說好了。”“是。”御醫躊躇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說:“王爺的身體根底很好,假如不調養,也許能平安過了這個冬天,到了明天春天,那就有辦法可想。”幾個人臉色同時驟變。“也許能平安過了這個冬天”,那就是說若不休養,連這個冬天都要過不去了!如此,讓白帝靜養已是勢在必行的事情。然而,白帝病重豈是小事情?尤其是眼下,東土戰況正緊,這消息倘若傳出去,必定動搖軍心,影響士氣,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十天不行。”石長德想了一想說:“五天,能不能想想辦法?”之所以有此一說,是因為幾個人在這轉瞬間已經得到默契,白帝病重靜養的消息,必須隱瞞於外。估量下來,五天或者還瞞得住,十天是萬萬不行的。御醫想了半天,才說:“七天。最少七天,不能再少了。”幾個人相視目語,最後,由老臣魏融拿了主意:“好,那就七天。”御醫特意再說一遍:“在這七天裏,王爺必須潛心靜養,不能再有操勞。”頓了頓,又說:“一定要有得用的人照料,不能有半點閃失,否則前功盡棄。”“這,”胡山忽然插話,“就交給我吧。”引得幾個人都回頭看了他一眼。匡郢最清楚胡山說話的分量,當下鄭重地說:“那,就有勞胡先生了。”話說到這裏,暫告一個段落。已在旁邊等了一會的黎順,趁這個機會上來稟告:“王爺已經醒了,請各位大人和御醫進去。”魏融點一點頭,當先起身走了進去,餘人相隨而入。胡山卻沒有進去,招手叫過黎順。兩人走到旁邊一個無人的屋裏,胡山沉着臉吩咐:“王爺病重的消息,一個字也不準走漏出去。已經知道的也就罷了,可是要再多一個人知道,我就替王爺處置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胡山從來不說這樣越俎代庖的話,黎順自然能品出分量來。當下點頭答應聲:“是。”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