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病重(8)
說完看一看胡山,似乎還有話要說的神態,卻又躊躇了良久,才說:“黎順,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黎順一怔,略帶惶恐地說:“胡先生,有話儘管說。”“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清楚。”胡山沉吟着說:“照你看,由玉兒姑娘照顧王爺可穩妥?還是……”他沒有說下去,但是黎順自然清楚他後面要說未說的是什麼。“那當然是——”黎順想也不想地,就要脫口而出。然而他立刻意識到,這事關重大,不是該隨口說的。於是停下來思忖了一會,覺得還是原來的看法,便緩緩地回答:“玉兒姑娘生得很機靈,王爺也很中意她。不過,照顧病人是細緻體貼的事情,照我看,還是年紀大些的人來穩妥。”話很委婉,但說得很明白。胡山欣慰地點頭:“好極、好極!你和我想在一處,這我就有把握了。”頓了頓,又問:“不過,你看王爺心裏可還有什麼……”說到這裏,躊躇了一會,覺得頗難措辭,最後才勉強說了一個:“芥蒂?”“這……”黎順遲疑了一下。並不是對答案存有什麼疑惑,而是這問題問到了他久藏心底的事上,所以有些猶豫。不過黎順了解胡山的為人,知道他絕不會把此時此地的話說出去,加之這的確是個好時機,所以稍一遲疑,就下定了決心。“胡先生。”黎順很誠懇地說:“照我看,這件事不在王爺。”“哦?”胡山微微詫異:“你說、說。”“王爺的心思,我倒有八、九分的把握。但是虞王妃的性情,其實不像外面看起來那麼和順。假如她心裏還存着什麼,那倒是任誰都強求不來的。”“唔、唔。”胡山深深點頭:“你說得有理。”想了一會,又說:“那,先請王妃過來,問一問她的意思,再說吧。”兩人商議完,回到正廳。等子晟將朝中大事對樞相們交待已畢,要把他挪動回宜蘇園,又有一陣忙亂。諸事停當,黎順便問胡山:“先生打算過去,還是請王妃過來?”胡山想了想,說:“還是在這裏說吧。”於是黎順命人去請。這一來,青梅也知道紫珠所說不假,只怕子晟真的出了事!那來請的小侍從受過告誡,不敢亂說話,只一味地催促:“請王妃快過去吧。”催得青梅一陣一陣地心慌,匆匆梳洗,便往宜蘇園而來。等胡山見了她,也不多客套,開門見山地說:“請王妃過來,是有事要與王妃商量。”“胡先生請說。”胡山神色一沉:“王爺病重。”一句話,說得青梅臉上褪盡血色。王府忌諱,有病也要說輕三分,此時說是“病重”,可見是重到了極點。那一剎那,青梅心中轉過了多少個不敢想下去的念頭,噤無一語地,幾乎有點像要搖搖欲墜的樣子。她卻不知道,胡山是故意這樣說的。在他,最擔心的是青梅聽了之後,沒有出自真心的反應,那就像黎順所說的,任誰也勉強不來了。所以眼下這般光景,胡山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當下先安慰她:“王妃放心,王爺是操勞過度,靜養幾日就能好。”青梅一怔,反倒有些將信將疑。胡山便吩咐:“請御醫來。”一時御醫傳到,胡山說:“你把王爺的病,再跟王妃回稟一遍。”御醫便把子晟需要靜養的原委又說了一遍。青梅放下心來,定一定神,這才又問:“那,胡先生的意思,要我做什麼?”胡山笑了笑,說:“王爺的病,由王妃照料,自是最穩妥不過。”“這……”青梅遲疑着,沒有馬上回答。胡山見狀,向左右吩咐一句:“你們先出去。”於是御醫和侍從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黎順和紫珠在面前,這就不要緊了。胡山站起來,一揖到地:“王妃,禩公子的事情,自始至終,都是我出的主意,不能怨王爺。此間事情一了,我任憑王妃處置,絕不敢有怨言。”“不不,”青梅慌得兩隻手亂搖,“我不是這個意思。”定一定神,又低聲說:“不是我不肯答應。只是王爺他……他惱了我。這,胡先生不知道么?”胡山一怔,下意識地看了黎順一眼,兩人相視啞然。他們先入為主,都與子晟一樣,覺得小禩的事情總是子晟有虧於青梅,倒是從來不曾想過,青梅也有這樣情怯的心思!“不要緊。”胡山釋然地笑了,“只要王妃肯答應。王爺那裏……”說到這裏,頗難措辭,想了好半天,仍是只有說一句:“不要緊。”話雖然含糊,意思很明白了。青梅無可推脫,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儘力。”胡山是個深沉的人,聽她這麼說,心裏十分高興,面上只是一躬,說了句:“有勞王妃。”黎順的表現要直白得多。他喜上眉梢地,上前給青梅磕了個頭。等站起身,也不等青梅說話,先回稟說:“王爺方才服過葯,現在正睡着。請王妃示下——”這話里有相請的意思。青梅猶豫了一會,想到已經答應了,也就下了下決心,說:“那,我去看看他吧。”“是。”黎順響亮地答應一聲,身子一側,在前引路。等進到東面卧房,黎順便對裏面的內侍、丫鬟使了個眼色,這些都是近侍,極會觀顏察色,登時走了個乾乾淨淨。黎順便也退了出去,反手輕輕把門合上。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