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鄭(春秋 魯哀公二年)(2)

“我信。”司馬牛聽了，流出淚來，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又喘了一會兒，說：“我可以不憂不懼了。”自那日夫子探視之後，司馬牛心一寬，那病竟漸漸好了，只是孔子心中卻多了一塊心病。如果不是司馬牛走漏的風聲，那又會是誰呢？那日被桓追殺的前一天，進過城的，除司馬牛之外，還有公伯寮、高柴二人。公伯寮人長得精瘦，臉長頭尖，一隻眼有點斜，有點心懷叵測之相，卻是魯國的家鄉弟子，又與桓素無瓜葛，不該有害他之心；那高柴貌丑狀惡，矮壯粗胖，臉有橫肉，看着像個壞人，卻一直有向上之心，也不應做落井下石之事啊。會是誰呢？孔子不敢多想，只能先將此事埋在心底。不久，夫子也病了。原來，孔子在荒野亂跑時就感了風寒，抵抗力下降，后又去見了司馬牛，密切接觸，不小心染了病毒，雖身為君子，渾身正氣，大義凜然，畢竟也有正不壓邪之時，一下子病倒了，連日高燒不退，咳嗽不斷，後來也是上吐下瀉，幾番昏迷，有了病危的跡象。弟子們圍在夫子病榻四周。“夫子，求禱吧！向鬼神求禱吧！”子路說。“有用嗎？”孔子說，聲微弱氣，“你知道，我一向敬鬼神而遠之。”“民間都信這個，《誄文》中說：‘禱爾於上下神。’病重了，只有這個辦法了。”子路說。孔子說：“富貴在天，生死有命。我只信天命，在心裏禱告很久了。”說著，人又昏迷了過去。弟子們晝夜守護，輪流在夫子身邊奉湯端葯，爭先恐後，唯恐不能盡心。不想，後來也紛紛病倒，都是一個癥狀。最後，只有司馬牛，因病後有了免疫力，沒有再倒下，還能為大家打菜送飯，端屎倒尿。昏迷十日後，孔子終於醒來，睜開眼睛，子路、顏淵、子貢都不在眼前，屋裏屋外，也沒有一個弟子，喚了幾聲，只有司馬牛一人跑了過來，捧着一個陶盆，以為夫子又要嘔吐。孔子問了他，才知道，弟子們全都病倒了。孔子聽后，閉上了眼睛，心中戚然。從魯國出來時，隨行弟子有百人之多；離衛之時，尚有五十多人；如今，走的走，散的散，身邊只剩十多個弟子了，又都病卧不起。想當年，曲阜設壇授課，弟子如雲，門庭若市，何等的盛況！一晃三十年了，弟子零落，師徒潦倒，令人無限感傷。又想到，這一病，只能先在鄭都滯留下來，不知何時才能動身。赴陳之日，似乎又要遙遙無期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