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鄭(春秋 魯哀公二年)(1)

第十三章 鄭(春秋 魯哀公二年)(1)

孔子在荒野里胡亂走了一夜,感覺上是在南行。先走過一塊麥田,一腳高一腳低的,拖泥帶水;又穿過一片高粱地,拂面的秸秸穗穗,劈頭蓋臉。

初秋天氣,白日還暖,夜裏就寒,加上渾身衣衫被露水打濕,冷風一吹,緊貼身子,真是涼意侵肌,寒氣入骨。

趟過一條小溪后,又翻嶺爬坡,幾次失足掉進溝里,崴了腳,卻不敢停下,硬撐着往前走。

晨曦微露時,終於遠遠見到一座城池。此時,人已精疲力盡,又渴又飢,實在挪不動步了,想進城去,找一個地方歇歇,喝碗熱水,吃些東西,但不知此處是何城何池,怕裏面也早懸着通緝,哪敢貿然進去?

獨自在城門外蹭咕着,幾番踟躕。正在徘徊之際,背後忽有人喊:“夫子,你原來在這裏,叫人好找!”孔子心中一嚇,抬頭一看,驚喜萬分,那迎面走過來的,不是別人,竟是子貢!

子貢見面前真是夫子,且安然無恙,也是既驚又喜。原來,那天師徒四散,各自逃生。

大家都往南跑,出了宋國。子貢和子路、顏淵後來碰到一起,一點人頭,夫子不見了,都急得什麼似的。

夫子當時上了馬車,本應跑在前頭,怎麼會不見了呢?別被桓捉了去吧?

弟子們放心不下,立即分頭去找,子路原路尋回,向北去找;顏淵向東,子貢向西,大家約好,不見不散。

衣冠楚楚的子貢,見夫子頭蓬面垢,衣破鞋爛,盲流似的,心裏不忍,趕緊說:“快進城吧。”孔子警覺地問:“安全嗎?”子貢說:“安全。這裏是鄭都新鄭。”孔子聽了,愣在那裏,恍然了半天,還是悟不過來:“我一直往南走,該到的是陳國,怎麼會到鄭國呢?”子貢笑道:“看來夫子只識大道,不認小路。走着走着,偏了西,也說不定。”散在各處的弟子們,聽說夫子找到了,無不歡欣鼓舞,奔走相告,紛紛趕到鄭都,重新聚在一起。

大家見到子貢,都問他是怎麼找到夫子的,子貢說:“我沿途見人就問,見沒見過一個人:額頭如堯,脖頸似舜;肩比子產寬,身比大禹高,只是腰腿略短,大概少了三寸。人人都說沒見過。一直走到新鄭城外,碰到一個進城賣柴的樵夫,他說,這樣的偉人沒見過,東門外倒是有個人,來迴轉悠,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看着不像聖賢,有點像喪家之狗。”孔子聽了,沒惱,反倒笑了:“把我形容成聖賢的樣子,哪裏找得到?說是‘喪家之狗’倒是傳神。”說著,嘆了口氣,“狗尚戀家,人能不愛國嗎?”他想起了故國。

如果當年魯定公不被齊女所惑,他怎麼會辭別父母之國呢?更用不着一個人在荒野中亂跑了。

眾人言笑時,獨有一人向隅,鬱鬱寡歡,悶悶不樂。那人便是司馬牛。

此次夫子在宋遇險,為非作歹的竟是自己兄弟桓,讓他感到無臉見人,而且,他自己前一天還進過城,免不了有走漏風聲之嫌疑。

一旁的子夏見了,問他什麼事情不開心。司馬牛長嗟短吁了一陣,說:“人皆有兄弟,我沒有了。”子夏知道他在說桓之事,也不好勸,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司馬牛無法釋然,憤然地說:“有兄如此,倒不如生下來就是獨生子女呢。”胸有愁悶,鬱結一久,司馬牛便病了,先是咳嗽,后是發燒,三日後,上吐下瀉,昏迷不醒。

弟子們怕他傳染,把他抬到西廂房,隔離起來,每日只是輪流送些飯菜。

說起來,這病最初是弟子伯牛得的,沒幾日,就死了。當時,大家就謠傳,此病會傳染,現在司馬牛又得上了,謠言被證實了,大家自然怕得要死。

得病的伯牛和司馬牛,名字中都有

“牛”,弟子們便私下把這病稱為

“瘋牛症”。孔子聽說司馬牛病了,要去探視,弟子們勸阻,怕傳染了夫子。

孔子不聽,執意要去。大家爭了半天,最後同意,夫子可以隔窗看望,不能進到屋裏。

孔子來到西廂房,遠遠就聞到陣陣惡味,到了牆下,推開窗子,更覺一股病氣撲面。

隨行的弟子,趕緊捂口掩面,但孔子神色坦然,毫不慌張。屋裏昏暗,司馬牛躺在窗前炕上,裹着一條棉被。

炕上一張破席,炕頭放着粥食凈水,炕角下有一個木桶,裏頭儘是一些嘔吐排泄之物。

司馬牛病得容顏枯槁,兩頰通紅,早已脫了人形。昏迷中,他睜開雙眼,看見窗口外站着夫子,心裏激動,伸出手去,想抓住窗檯,掙扎着坐起來,可哪裏撐得起身來?

孔子趕緊伸出雙手,隔着窗,緊緊握着他那滾燙的手。司馬牛說:“夫子,我要死了。”孔子說:“生死有命。你不要胡思亂想。”司馬牛一陣劇咳,問:“君子怕死嗎?”孔子說:“君子不憂不懼。”司馬牛又問:“怎樣才能不憂不懼呢?”孔子說:“內省不疚,就能不憂不懼。”司馬牛聽了,閉上眼睛,嘴唇顫動着,努力了幾次,才說:“夫子,桓雖是我的兄弟,但我進城沒去報信,你肯信我嗎?”孔子更緊地握住司馬牛的手,說: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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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新說“解悶主義”再說孔子一生――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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