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民(編年：也子18歲)(2)

挽父說：“牲口只懂吆喝。吆喝好了，就能管住牲口。多讀詩書何用？”仲尼聽了，默然了一會兒，嘆氣說：“仲尼出身寒微，祖上雖說是世卿，但國破族衰，爵祿早失，加上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只是生得個頭比人高些，力氣比人大些罷了。若不多讀些詩書，將來誰還看得起？誰還會用呢？”挽父說：“你畢竟是宗親之後，本該當官為吏，終身俸祿。不像我輩，祖上八代，都是庶人，靠賣力氣吃飯。讓你一輩子趕車，吆驢喝馬，也真是委屈了。”仲尼說：“這也不盡然。御術乃‘六藝’之一，君子必備之技。挽父兄教我御術，是我的福氣。只是君子要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缺一不可，仲尼不敢偏廢。”挽父原以為，仲尼跟他學趕車，只是為了謀生，現在才發現，他的志向其實遠大得多，就感嘆說：“當個君子，實在不易啊！”仲尼說：“是不容易。家境貧寒，只能自學，不成系統，力求全面。幼時習禮，童年讀詩，算是知書達禮；又跟人學過放箭，街上做過吹打，多少懂點射、樂；如今，御術大進了，只恨自己不通數術，不會算計。推十合一為士，一二三四數不清，將來如何能當君子呢？只恨無處可學。”言畢，舉頭望天，像是仰天長嘆，又像是在數星星。挽父知他心裏難過，便不再吱聲，怕提多了傷心。馬廄里的馬畢竟有限，數一數就清楚了，用不着高深的數學。仲尼有此雄心，自己也願幫他，就在心裏記下了此事。沒過多久，仲尼的機會居然來了。那年年底，年邁的季武子死了，孫子季孫意如承襲，為季平子。季平子即位，立即清倉查庫，翻箱倒櫃，想看看家裏到底藏了多少寶貝。府庫那邊人手緊缺，特別需要會計。這時，挽父想起了仲尼，知道季府的府管丌官仁是宋國人，就推薦了仲尼，還說他祖上也是宋人。那丌官仁見到這位小老鄉，生得高高大大，長得堂堂正正，先自有了幾分喜歡，便調他過來，在庫里當委吏，白天看管倉庫，晚上整理賬目。后見仲尼人品端正，計數精細，從未出過差錯，又單身一人，父母雙亡，想起自己家中有小女，正尋人待嫁，就起了招婿之心。不想，就此成了一段好姻緣，讓聖人之後，從此綿延不絕。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