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二:民歌(圖)
□阿三惠安女着裝有“封建頭、民主肚、節約衫、浪費褲”的說法。在福州的西湖酒店聽惠安女子唱所謂的民歌。沒味道。回來爬網子。俺頭一回到福建,看見許多頭頂斗笠的姑娘在建築工地做泥水小工。人說這是惠安女,老公在家賭錢耍,她們做工養家。還記得廈門的詩人舒婷濕過《惠安女子》,那上來兩句是:野火在遠方,/遠方在你琥珀色的眼睛裏/今夜一見之下,所謂琥珀色,也就是肝炎黃吧。拜資訊所賜,蠻荒之地的土音也可以製成消費品,以前叫folk的東東現在是newage,worldmusic。可那只是音色。空有外殼,骨子裏三句不離本行,還是喃喃低語的自己。民歌這個東西,鬼影憧憧的,它還在吧?俺曾在一輛解放140卡車上拿聽罐頭換侗族老頭吟唱——在安順好象——老頭摩挲兩下那上海梅林的馬口鐵紅燒肉,沒來由的突然開腔傾訴,從頭至尾調子始終一樣。以俺的功力真聽不出什麼內容情緒表達,聆聽成了窺視——車上10來個人也沒誰聽。俺只好抬頭,青色的山頭蜿蜿蜒蜒。還有一回俺們局機關黨委把俺弄成積極分子,送俺去延安窯洞耍子。俺深沉了一天就找個借口乘機離開革命隊伍,去米脂看漂亮婆姨。沒見着,倒聽着人唱了——還是那種渾不吝的感覺,打頭2句還清靈靈地在那兒詠嘆美好的自然風光,一會兒就奔白晃晃的肉里去了,色情得不行,偏一點也不覺得下流。俺不明白,回家見一高人問。說,那不就孔夫子說的“思無邪”嘛,你還成天嚷嚷什麼國風比唐詩強比唐詩強,都他媽讀的什麼書你!巫常在朝,戲常在野。真是沒錯。後來俺又想,民歌並非一定山野放歌,市井百態也算是吧。自為生存圖景,世俗的歡樂凡有智慧生趣,都是。是街頭,是山裡。是香港海鮮酒樓里的市井的輕鬆和大氣(這話記得是阿城說的,俺喜歡阿城)。是(閉路電視裏的CNBC正播着的)西印度群島上采香蕉的一唱一和。是俺隨身聽里tomwaits敲打的破銅爛鐵。是sherylcrow(薛力·克羅)的小貝斯手風琴。是俺最近見過的四環素——有點封閉的羞澀,卻沒一丁點兒矯情。大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