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op of the World（8）
“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媽媽？”查爾斯問。
“是,喜歡媽媽的人非常非常多。”
於是查爾斯神神秘秘的說：“我聽到肖恩說,沒想到他有一天能來給奧黛麗當保鏢。我知道他說的一定是媽媽。”肖恩是奧黛麗的新保鏢之一。
“那很正常。”基努也不覺得有什麼，“媽媽曾經是美國人的sweetheart,人人都愛她。”咳，雖然跟事實還是有點出入的，但誇獎妻子就是要使勁,就是要不遺餘力,一點也不要擔心太誇張了。
“那，媽媽現在是誰的sweetheart？”
“當然是爸爸的sweetheart了。”基努點了點查爾斯的小鼻子。
“那，誰是媽媽的sweetheart呢？”查爾斯又問。
“當然是你們和阿妮婭了。”奧黛麗回答。
“還有小妹妹。”巴里忙補充。
“對,還有小妹妹。”
雙胞胎滿意了。
說到阿妮婭,奧黛麗有些神情恍惚：愛德華帶她去紐約了,走了有快兩個月。她突然意識到，這意味着,他是有意帶走孩子,躲避着什麼，比如,她和基努的結婚紀念日，比如,她和愛德華的結婚紀念日。
男孩子們睡著了，基努把他們一個一個抱回兒童房。
“基努，”基努坐在床邊,她伏在他背上,“埃迪是故意帶走阿妮婭的,是吧？”
“也許吧。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你還記得，我跟埃迪結婚是哪一天嗎？”
“12月6日，1999年。”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她嘆氣，“那天，你在哪兒？”
“在離你不遠的地方。”
“你哭了嗎？”
“不知道。我不記得了。也許吧。”他不太想提到當年。
她想了好一會兒，“你真笨！要是換成是你結婚，我一定會大鬧婚禮現場。”
他笑，“你會嗎？”
“一定會！我瘋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他轉過身，抱住她，“別想以前了，那都過去了。”
*
過了新年，奧黛麗與基努、雙胞胎返回矽谷。
1月的第二周，愛德華把阿妮婭送了回來，約好到4月的第二周周末來接她，隨即他就返回了紐約。
阿妮婭對媽媽有點生疏了，但幾天後就又恢復原樣。
對媽媽微微隆起的肚子有點興趣，但不像雙胞胎那樣熱切盼望。
“在紐約過的怎麼樣？”奧黛麗帶着女兒出來散步，她現在每天堅持散步1個小時，通常都是基努陪着她。
“就那樣。去見了愛德華祖父、詹姆叔叔、莫莉阿姨。”
“生日過的怎麼樣？”
“一般。大概是因為你不在。”阿妮婭拉着她的手，“你不能每年都給我過生日，我很傷心。”
“寶貝，媽媽要尊重爸爸的意思，他想帶你去紐約。這不是說爸爸不好，爸爸很愛你，但是，有時候爸爸也需要為他自己考慮一下。”
“是因為——因為你嗎？”
“可能吧。爸爸跟你說過什麼嗎？”
“你可以自己問他。我覺得爸爸也不一定是不快樂，可能他覺得，即使痛苦也像是蜜糖，他願意。”
“爸爸跟你說的嗎？”
“我猜的。”阿妮婭低着頭，“就像我，我不喜歡你和基努叔叔再有個小寶寶，但因為那是媽媽的小寶寶，所以，我想我還是能接受的吧，但我可能不會很喜歡她。”
“寶貝，媽媽沒有要求你一定要喜歡小妹妹、一定要愛小妹妹，甚至我也不會要求Twins一定要愛小妹妹。你就做你自己，不要勉強自己。你知道什麼都可以跟媽媽說的，對嗎？”
“我知道。媽媽，你跟別人家的媽媽不一樣，甚至，你跟爸爸也不一樣。爸爸不會像你這樣教育我。”
“爸爸怎麼說的？”
“爸爸沒有說過小妹妹的事情。他很難過，所以他不說。媽媽，你不能再跟爸爸有個孩子嗎？”期盼的眼神。
“不能。”奧黛麗輕聲說：“你知道一對夫妻在一起意味着什麼，媽媽教過你的，要互相忠誠，要公開透明，如果做不到，那就離婚，不一定非要繼續維持下去。”
“那你當初為什麼會跟爸爸離婚呢？”
“大概因為，媽媽那時候還很年輕，太任性了。”
“可是，那不是因為媽媽想做自己嗎？”
“爸爸這麼說的嗎？這麼說也沒錯啦，就是如果覺得這種生活你不想再繼續下去，那就換一種生活方式。你以後也可以這樣，只要覺得媽媽和爸爸這種相處方式你不喜歡，你不想在紐約、洛杉磯、矽谷之間跑來跑去，就說出來，不過，前提是你年滿18歲。”
阿妮婭剛想提要求，一聽這個年齡限制，就泄氣了。
“那要是我提前去上大學了呢？爸爸說我不用等到18歲才去上大學，我可能14歲左右就能去考SAT，申請大學了。”
“那也得到——至少到16歲吧，能考駕照的年齡。”
“那好吧。”這個還是可以接受的。
“爸爸徵求過你的意見嗎？”
“他問過，但我想我可能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阿妮婭嘆了口氣，“我真想快點長大，長到16歲。”
“那可不要。”奧黛麗小心的蹲下來，抱住女兒，親了親她小臉，“你就這麼小小的，可愛，才不要你長大。”
阿妮婭哈哈直笑，“媽媽，你說的好好笑，每個孩子都會長大的，我也會。但是，媽媽，我永遠愛你。”也親了親媽媽的臉頰。
*
到了雙胞胎6歲生日這天，照例給他倆過了生日，邀請了一些幼兒園同學，包了一家兒童餐廳。
幼兒園的孩子多數都是矽谷各家企業的中高層子女，父母們能有機會私下結識奧黛麗也是挺高興的。
奧黛麗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除此之外，外表上沒有什麼重大改變。
基努讓兩個保姆卡米爾與費麗帕照看着孩子，自己則一直陪在奧黛麗身邊。
保鏢們散佈在餐廳內外，盡量假裝自己不存在。
雙胞胎玩的滿頭大汗，跑到媽媽這裏來，喝了水，親了親媽媽，然後又跑開了。
阿妮婭玩了一會兒，覺得這些破孩子們還是太幼稚了，自己坐到一邊玩去了。奧黛麗便把她叫過來，抱在腿上。
這些父母們回家之後，一致都認為基努是個大方和善的男人，還特么的這麼英俊，奧黛麗這樣的女人才有資格跟他結婚，基努這樣的男人也才有資格成為奧黛麗的丈夫。也一致認為，看來外界之前傳說的他們遲早要離婚的傳聞非常的不靠譜，不管是誰想要孩子，孩子一定意味着夫妻之間的聯繫。
男人們還一致認為，基努是不可能主動提出離婚的，誰有這樣一個美貌又富有的妻子都不會想要離婚；女人們更浪漫一點，覺得他倆是真愛無誤了，畢竟結婚之前他們藕斷絲連了快有10年，要不是因為愛，奧黛麗這樣的女人一定早就徹底分手不留念想。
*
奧黛麗的懷孕過程異常順利，幾乎什麼問題都沒有出現過。每次的產檢一切正常，除了有輕微缺鈣之外，都好得不得了。
這也打消了她對懷孕的恐懼，終於可以坦然接受“我現在懷孕了”這個事實。
說起來還挺可笑的。
有一次跟基努說起來，“懷孕好像也沒有那麼恐怖嘛。”
“是沒有那麼恐怖，你可能把不良因素想的太嚇人了。”基努現在也非常有自覺了，一日4餐，晚上起夜，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不管在家裏還是外出，都非常小心她。他以前其實也是很懂照顧她的，但多少還是有點男人的粗心，當了爸爸之後才越來越細心，會什麼都提前考慮到。現在開始照顧一個孕婦，就更小心了，以至於奧黛麗有時候都會嫌他煩。
她已經過了31歲生日，但基努總覺得她還是當年那個17歲的女孩，有時候成熟的不像17歲，有時候又天真無比。
到現在他還是這麼認為，總覺得她還是很天真。
這也挺奇怪的。
就覺得她不管什麼樣子他都很喜歡，自然而然的喜歡，自然而然的接受。他已經不能沒有她，想像不出來沒有她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他們說，結婚時間一長，夫妻雙方失去了當年的愛情，就會變得對對方很不耐煩，你走路的樣子我不喜歡，你喝水的聲音我不喜歡，你就連呼吸都是錯誤的，我更是討厭。”
“啊！”基努假裝大驚，“你現在開始討厭我了嗎？”
奧黛麗很仔細的端詳了他好一會兒，“還沒有。你說，你比我大這麼多，為什麼你現在還是這麼該死的好看？”
“你別總是記着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這讓我覺得我已經老了。”他假裝傷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過了30歲后，不拍片的時候就喜歡蓄鬚，所有荷里活男星差不多都這個德性，不拍片就是獼猴桃。但因為奧黛麗不喜歡他留鬍子，他就很少會蓄鬚。
“你就是老了，也一定是一個該死的超好看的老頭。”奧黛麗半開玩笑的說。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45歲。
這個年紀不算年輕，但也不算很老嘛，連“中年”都還沒到。
他這麼安慰自己。
*
胎動現在次數很多了，動作也很大。
生命是多麼神奇，一個小生命，在她身體裏孕育。
小寶寶的小手小腳會在媽媽的肚皮上戳戳，手掌按上去，那股有力的衝勁真讓人驚異又歡喜。
奧黛麗的腹圍在孕期8個月後突然有了一個飛躍的增加，體重也增加了許多，臉也圓了一圈。她的行動變的遲緩了，每天要吃很多維生素藥丸，補鈣的鈣片，吃的她非常煩躁。
她脾氣變壞了，常無緣無故對他發火，為了一點小事生氣。
某一天晚上，她小腿抽筋的厲害，疼得哭了。他半夜起來給她按摩小腿，但她還是發火了，踢了他一腳。
然後又哭着說對不起。
他本來也沒想為此生氣，所以當然就很快原諒她了。
對孩子們的態度也變了，不是很有耐性了，常不耐煩。
雙胞胎有一次被媽媽吼了，哭哭啼啼的問爸爸，媽媽是不是不愛他們了。
基努只好花了很長時間去哄他們，再三說明，不是媽媽不愛他們了，是媽媽脾氣不好，她控制不了自己。
雙胞胎還是很懂事的，於是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一定是小妹妹不乖，等小妹妹生出來，我們會告訴她，要乖乖的，這樣我們才會帶她玩。”
她的雙腿浮腫的厲害，不得不提前一個月就開始休產假，於是變得更加煩躁了。
查理茲專門過來陪了她一周，穩定了她的情緒。
辛西婭也從紐約過來陪她，要一直留到生產之後。
基努的日子好過了一點，辛西婭在奧黛麗身邊，她就不會總發火。她會把她不高興的地方說給辛西婭聽，辛西婭再把跟基努有關的部分轉告他。
大部分時候確實就是單純的“我很不爽”，並沒有什麼具體的理由。
“她其實很害怕懷孕。”辛西婭說。
奧黛麗在午睡，於是他們可以討論一下有關問題。
“這我知道，她以前說過。”
“她怕做手術，怕自己醒不過來。”
基努一驚：她很久沒有發病，他幾乎忘了這件事。十分忐忑：“我也害怕。”
“別看她膽大果斷，其實，她害怕的東西很多。小時候……她怕打雷，每次打雷總會跑到我的房間，抱着我，害怕得渾身發抖。”
“她現在不會了。”
“她變了很多，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改變的這麼多，也許，那個她，第二人格的她才是我真正的妹妹，但這個奧黛麗，她更好一點，我也願意要這樣的妹妹。”
“我也願意要這個她。”基努輕聲說。
“她肯再要一個孩子還挺出乎我的意料的，她在用自己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她自己的生命來冒險，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她不在了，消失了，你怎麼辦？你會怎麼辦？”
“她一直在害怕的就是這個嗎？”他痛苦而糾結，“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那我就不會再三懇求她再生個孩子。我不知道——我以為——我想的太少了。”
“也不能說是你的錯，也許都是她自己嚇唬自己，因為，沒有人知道到底會怎麼樣。心理醫生也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因為每個人的表現都不一樣。如果她不在了，第二人格的奧黛麗不記得你和孩子們，我要把她接去紐約治療，反正到時候她肯定不可能回RedStar繼續工作的。”
基努繼續震驚，“她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
“對。你知道她是怎麼做事情的，她一定會把所有的可能都考慮到。她已經在律師那兒擬了一個協議，安排好你和孩子們，到時候你聽律師的，仔細看好協議內容。她很信任你，她把財產交給你、埃迪和我來監管。但我想，我們大概都不會想要承擔那麼多的股份和股票。”
他心亂如麻，“她早該告訴我的！我忘了，我沒有想到這個。也許，我不像我認為的那麼愛她。我怎麼能讓她為了我的自私去冒險？”
“你別這樣，也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呢？我只是一個傳話人，她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因為你是這麼熱切盼望這個孩子的出生，她怕你接受不了。”
“我當然接受不了！我害怕極了！”基努焦躁的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怎麼能這樣？她有顧慮，就該告訴我，她不說，我可能根本想不到。”
“這只是做一個最壞的打算，可能根本不會有事，你不要先忙着着急。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如果發生了最壞的情況，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你不用為孩子們擔心，也不用為她擔心。”
但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基努整天憂心忡忡，照看雙胞胎的時候也總是不太專心，有一次給他們洗澡，不小心把查爾斯摔了，當時以為沒事，結果查爾斯捧着左手腕一直哭，不得不連夜叫了直升機送查爾斯去醫院。
奧黛麗氣得要命。基努堅持不讓她去醫院，讓辛西婭留在家裏照顧她和巴里，自己帶着查爾斯上了直升機。
辛西婭反而沒覺得有什麼，“男孩子么，摔到哪兒太正常了，你看印第，上次從二樓跳下來，摔到骨折，這才讓他老實了。”
“查理是左利手，怎麼能讓他摔到左手？你要是不在，我一定狠狠揍基努一頓！”巴里和查爾斯都是左利手，這是遺傳，基努就是左利手，奧黛麗也是左利手，生下慣用左手的孩子概率極大。
“你可算了！你現在這麼大肚子，你想揍誰？”辛西婭不客氣的翻白眼。
巴里有點害怕，討好的對媽媽說：“媽媽，你別生氣了，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當然不是故意的，他這麼愛你們，你們擦破一點皮他都心疼得要命，怎麼會故意摔傷你們？是媽媽脾氣不好，媽媽肚子裏有個小妹妹，媽媽很辛苦，就會發脾氣，其實不是討厭爸爸。”辛西婭摸摸巴里的小腦袋。
“媽媽，別討厭爸爸，我幫爸爸跟你道歉，媽媽，別生氣了。”
“媽媽不生氣了。媽媽沒有討厭爸爸，媽媽很心疼查理，查理現在一定很疼的。”奧黛麗也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
“我也覺得左手腕很疼。”巴里嚴肅的蹙眉。
“你也摔了嗎？”
“沒有。我幫查理疼一會兒，他就不會太疼了。”
“我的寶貝，你可真是個小乖乖。”
基努到了私人醫院，馬上就給奧黛麗打了電話。
她在電話里還挺心平氣和的，要他有什麼都趕緊打電話回來。又安慰了一番查爾斯，查爾斯抽抽泣泣，可憐兮兮。
第二天凌晨，基努帶着查爾斯回家了。
查爾斯左手打了石膏，還挺興高采烈的，覺得挺好玩。
奧黛麗也已經不再生氣了。
想想男孩子們這麼調皮，卻一直到6歲多才首次體驗到打石膏，基努照顧兩個男孩子的勞動強度大大超過愛德華，也是很不容易的。
辛西婭帶走了查爾斯，留他們倆單獨在一起。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基努態度非常好。
奧黛麗哼了一聲。
“你心疼了嗎？”小聲問她。
“當然心疼，那是我的孩子。”
“我也心疼，他也是我的孩子。”
“那得怪你沒有照顧好他。”
“是我的錯。”
態度這麼好，想沖他發火也沒有理由。
於是換了話題，“他在醫院怎麼樣？哭的厲害嗎？”
“還好，到了就趕緊給他處理了傷勢，拍了X光片，是骨折，不過，裂縫不大，小孩子再生能力強，復原的好的話，對以後沒有很大影響。”也覺得很是慶幸了。在直升機上，查爾斯哭得厲害，他抱着小兒子，心都要疼得抽筋了。
“騙人！他平時最會大呼小叫，撞在床角上都要讓我給他唱歌哄他，摔到骨折，怎麼可能不嚎啕大哭？”
還真是對孩子們的小性子非常了解。
基努就笑，“男孩子么，哭了就哭了，總不會一直哭。”
她嘆氣，“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別讓他們受傷。”
“我發誓，不會有下次了。”他也極是內疚，但奧黛麗居然都沒問，到底怎麼摔傷的。想想他還是主動交待了，“我沒有抱好他，他滑下去了。抱歉，baby，是我的錯。”
“那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