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翅膀・飛翔(7)
同樣是年少輕狂的日子,我們同樣有政治熱情、人生理想、愛情追求,時代卻讓我們急功近利、夸父追日。於是混沌不是生活狀態,情形卻只是奢求;充其量,我們只是被綁在戰車上的火藥,走與不走、往哪裏走,形式需要不由自己;而一旦進入戰局,粉身碎骨是唯一出路。慘烈至此,夫復何求?2001年12月19日陰儘管愛情是苦的,回味時總有淡淡的微甘……有一種感慨的感覺,終於還是買了張信哲的這張專輯。儘管幾年來經歷了很多不同元素的衝擊,儘管在這種浪潮下我也坦承對他的失望,但最終我還是會遵從心靈的指引,在唱片架前流連良久,然後買下來。耳邊響起他聲音的時候,逐漸發現對於他的感覺已經積澱為對他音色的一種敏銳的捕捉。連音樂形式本身都變成了一種外在,心境很容易在接觸到他聲音的那一刻迅速舒緩下來,將某種浮躁的、不發自本性的東西暫時摒棄在外。思維回到了那種單純到林間清風、山中明月的時候,好像高中時每晚窩在書桌旁喝紅豆湯,然後鑽研書本,入睡前躺在床上在他的歌聲伴隨下作作清醒的夢。真奇怪,雖然一度我認為張信哲變老了,變了,難以讓我找回聽《等待》、《寬容》、《夢想》時候的感動。但直到觀望了這麼久之後看到這張專輯,封套上簡單的裝束——白襯衣、牛仔褲,我才意識到,也許他老了,也變過,但最後卻反樸歸真了;真正變的了是我自己,我才是再也回不去了。從《到處留晴》時的黃色頭髮到《信仰》時的粉色襯衣,我總是批評他難以恭維的審美趣味。讓我驚異的是,一個“回去”,這件對我來說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他何以這樣舉重若輕地作到了?從98年轉到Sony的這三年,流行樂壇風起雲湧、變幻莫測,相信他不是沒有受衝擊的感覺,於是也試圖改弦更,張然並不成功。成功的是,他可以在一擊不中之後退而守成,也許是因為這是與Sony之間的最後一張專輯,他做回了自己。35歲了,他孜孜以求,我剛剛意識到也許他唱到40歲不是不可能的。幾年前講起來,覺得多可怕;但是這個時代里允許任何奇迹,47歲的羅大佑,42歲的劉德華,更何況,張信哲的聲音像永遠也不會老似的。只是,當我義無反顧的投身社會,恐怕早已郎心似鐵,放棄一切幻想和夢境,我還會為他的歌感動到落淚嗎?終於聽完了這張專輯,至少,我不為買它而後悔——而能承諾的,也只有這麼多了。2001年12月24日多雲又是聖誕節。火樹銀花粉飾太平,綾羅綢緞裝裹盛世,尋找契機夢隨兩端,心潮澎湃好不得意。真奇怪,周日看冠軍杯雜誌,馬德里街頭濃郁的節日氣氛還一度讓我興奮不已;只是今天到學校看見紅男綠女附庸西俗無病呻吟,卻又從心底泛起厭惡情緒。又是一年,“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北半球的這個時候,大抵都不容易看見春色吧;於是心裏總有些陰沉,冷眼旁觀他人的樂在其中。怎麼這麼湊巧,每年這時候的總結文字總是一般低無回力、迷惘彷徨,嘆流年不利,嘆心境悲涼。其實平心而論,今年再嘆流年不利幾乎有點對不起上蒼對我的眷顧了,該有的榮譽都經歷了,組織問題也有望在年內塵埃落定,大一這個學年也因為有了幾張獎狀而變得熠熠生輝。一直有一個想法,要在每年給父母幾張成績以安心,儘管大一我自己是過得悲憤無比,能給家人交代已經是一種安慰。心境大約就僵在這樣的“儘管”上,幾乎已經要成為一個悲觀主義者了;不是說過了嗎,“生活的唯一目的,只是為了出人頭地”。理想如此弱不禁風,精神家園這麼快就坍塌殆盡,的確都是我當初所始料不及的。一年前的今天,與室友出去放焰火,那時候還沒有在混沌中覺醒,甚至是希望全身心地融入這個校園中的種種法則中去。經歷那個冬天,思想在飛速運轉着;於是在春天自責、在夏天頓悟;於是這個秋冬沒有蟄伏,也不迷亂。當生活的目的單純至此,當身邊沒有同人志士,心中不是沒有孤寂感。閑來看魯迅的文章,“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看他“孤獨前行”着的《野草》,才真正體會到他的勇氣與認知的可貴。一度認為,他的小說隔膜着時代而艱澀難懂,甚至有些無厘頭的幽默;去看《野草》,才體會到他思想之深邃,才格外為之打動。因孤寂感而退縮、而凜然、而戰慄,時而動搖、時而自憐,總之難有坦然。當周圍人群形形色色,如何尋找真的自我?幸運的是,終於找到了先行者,還有可以被認同的方向。2001年12月30日晴二十年應該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吧,以至我不知道如何為這篇文章開頭。爸媽都真是幸福,竟然可以將長達二十年的婚姻生活演繹得那樣溫馨別緻。也許不算驚心動魄,也許不是精彩紛呈,甚至不可能沒有齟齬;但時至今日,爸爸仍會在某一次夢魘中產生危機感,讓我艷羨媽媽的運氣與經營。爸媽一直是偏愛情趣的,於是中午出去吃飯,酒店的名字也喜慶,叫“千禧萬福”。吃長長久久面,說那個十二月中難忘的故事。我們三個人動輒“浮一大白”,幹掉了一瓶酒,盡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