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謊話多多
十幾雙眼睛都死死盯着甘綺,秀谷恨不得立刻把她的嘴堵上,主人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怎麼又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大王,真是可恨。
相處日久,侍女都是清楚這位雲美人心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她明明足不出戶就是有這樣那樣的人來找她幫忙。
“主人莫不要因為此女信口胡言,就信了她的鬼話,還說是公卿之女,怎麼連躲到別人床底下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幸好昨天秦王沒來,要不然不是讓人看了小電影……
雲裳有些臉紅,她點點頭,“不錯。”
得到了鼓勵,秀谷繼續說:“她已經犯了宮規,主人不如將人拖出去處置了。”
這怎麼能行?甘綺心慌,宮規是什麼這些日子她已經了解清楚了,看着雲裳想要開口,嘴卻被侍女眼明手快的堵上了。
不止是秀谷,沒人希望甘綺見到秦王,侍女小河站出來,她長得溫柔甜美,臉上總帶着幾分笑,看上去活潑又親切,“那些人下手沒輕沒重的,甘女這樣身嬌體弱只怕是熬不過去。但她空口無憑,所言不可盡信,誰知道話里是真是假。主人不妨叫人把她看護起來,既省得她受那份皮肉之苦,也不至於節外生枝。”
這個主意最合雲裳的心意,她看向甘綺,“就安心在這裏一段時間吧,也不用擔心被王孫公子欺負,只是大王生了我的氣,你的事情可能要晚一些才能抵達聖聽。”
嘴被堵住,甘綺看着雲裳瞪大了眼睛,雲美人還沒說到底答不答應讓她見過大王一面呢!
若有物證甘綺早就第一時間捧到了雲裳眼前了,現在她言辭的確可憐,卻不一定是真的,還不如在這兒待幾天,看看露不露馬腳。而且,一時半會兒見不到秦王,也不可能直接吩咐對方給他調查清楚。
“把你們的屋子分她一間吧,可別欺負她。”雲裳對小河說。
小河笑道:“美人儘管放心,甘姑娘這樣天生麗質的美人兒誰捨得讓她吃苦!”
甘綺被送到了侍女所住的房間裏面,幾個侍女把她推進去,甘綺手腳已經被解開了,她被人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小河目光目光掩藏着恨意。
若不是這侍女多嘴,她恐怕已經說服雲美人了!
“大王是什麼身份,豈是你一個舞姬說見就見的!還妄想讓美人助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說過這句話,小河也不看撲倒在地的甘綺是什麼臉色,對身邊的一個侍女說:“水管夠,別讓人吃飽了,門不鎖,不許她四處走動,要是從美人的宮門出去了,便讓太監總管知道這裏有個到處亂竄的舞姬。”
聽着外面的話,甘綺的臉色漸漸變得黯淡。
雲美人留下一個舞姬在身邊服侍,是由侍女去通知過的,院子裏的人都格外羨慕。固然服侍在美人身邊依舊是個侍女,總比供人取樂要好。舞姬在宴上被賜給臣子的事情有很多,好一點的為婢為妾,不幸的也許哪天就橫死了。
秦王得知這件事微微皺了一下眉,他面前是一摞碼成小山的竹簡,太監察言觀色說道:“那舞姬一看就是個心思多的,又會巧言令色,還會裝可憐,像夫人這樣心軟的人,也不知道要被她騙去多少眼淚。”
這句話算是說道秦王心坎上了,若說甜言蜜語沒幾個人比得上他的雲美人,但宮裏面若說心軟她也是頭一個。他才沒看着她幾天,就又被小人纏上了,若不是有自己照看,這個小姑娘恐怕早就被后宮裏這些虎狼之心的女人給吃乾淨了。
“那舞姬若是敢亂來,直接讓人打死。”秦王從手邊拿了一冊新的竹簡,裏面是女子娟秀的文章,不知怎麼還帶着點點酒香,“這是雲美人今日讓人送來的?”
“正是。”太監恭敬作答,雲美人的筆墨一共就那一箱子,這幾日見不到人秦王批閱奏章的空隙偶爾會拿出一本,現在他手裏的已經是最後一本了。
筆墨跟在娟秀的字跡後面,秦王一字一句細細數着上面文章里的不足,寫了七八句之後又想到這個美人是個嬌嬌性子,到時候把東西拿到手裏嚇哭了怎麼辦,想到這裏他又添了兩句誇讚之語,也不在乎幾句嚴肅正經的批評建議裏面夾着幾句溫和誇獎有沒有違和感。
待秦王取出新奏章之後,太監雙手把這卷被批註好的簡書放到一口箱子裏面。
紅漆箱蓋打開,裏面是一卷卷套着布袋的書簡,把手裏這個放進去,粗略估計裏面裝的東西已經有半口箱子深了,若是雲裳在這裏就會發現這個箱子比她平時用來暫時存放書簡的黑漆書匣要大得多。
今日興緻好,雲裳寫過兩冊書簡才盡了興,兩本字擺在書案上各有各的好,難分優劣,看了一會兒,“一會兒讓人把這兩卷都送去大王那裏。”
平時她是不喜歡多寫的,因為不管自己寫得多認真秦王還是能挑出一堆毛病,還不如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努力。
畢竟進步這種東西就像是孩子的身高一樣,天天看要是不用尺子量大多數人都不容易注意到某某這段時間又長高多少,而如果分開個把月再見面之後,就會啊呀一聲發現這孩子怎麼長這麼高了!
抱着這麼點小心機,雲裳從不在秦王面前多寫一個字,現在她是不在乎了,反正現階段兩個人應該算是冷戰進行中,他應該不會翻開她送來的東西吧。
秀谷點點頭,主人又在向大王示好了,但是她昨天還聽人說大王去了一位良人那裏,這件事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得知這兩天大王沒入後宮,白良人心情好了些,拿着金壺自斟自飲,自那天大王離開之後,她這裏更是冷清了,除了自己這個活人,就剩下幾個木頭一般的侍女。
真是讓人無趣。
就在此時,那個討人厭的滕妾之女又來了,把身上披着的斗篷扔給侍女,一身粉嫩嫩的衣裙如二月桃花一般劃在白良人的眼裏。
她知道大王曾經說這個賤人穿粉衣好看,從此之後她就只穿粉衣了。
“你又來這裏做什麼?”白良人放下手中杯盞,冷冷地問道。
“妹妹知道姐姐一直盼着能懷上大王的孩子,可是聽說昨日大王根本沒有在姐姐宮中留宿?”粉衣女子露出一個笑意,眼睛在室內掃了一圈,“大王的氣息要散盡了,也不知道姐姐接下來的日子要有多難熬!”
她自顧自地坐下,拿過另一個杯盞,自己給自己倒酒,白良人瞪着她,“誰告訴你的?”眼神在室內幾個木頭一般的侍女身上一一掃過,觸及她的目光侍女各個低下頭。
粉衣女子一笑,“姐姐可不要冤枉這些乖乖巧巧的侍女,大王只要一到後宮來,哪雙眼睛不看過來?你這宮裏不許人輕易進來,可大王車架所經過的路可不是沒人盯着。”
白良人胸口起伏,也沒空在意粉衣女子喝了她的酒了,照這麼說後宮所有人,連地位最低的僕役都知道大王到她這裏連飯食都沒用就離開了!
欣賞了一會兒這個這個姐姐時青時白的臉色,粉衣女子才痛快起來,她嘆了一口氣,“如今我也老了,大王恐怕早已把我拋之腦後,這一入宮就來見姐姐想來是惦念你的。”
這句話說得白良人臉色好了一些,“若大王下次過來,姐姐定會和他提起妹妹的相思之情。”
“那就多謝姐姐了,”粉衣女子可不把她這句話當真,繼續說:“大王生了雲美人的氣才想起宮中姐妹,若是哪一日消了氣姐姐不是又要苦等相思了?”
“而且啊,聽說雲美人留了一個漂亮的舞姬在身邊,姐姐說,若是她把這個美人獻到大王面前,大王他會不會消氣?”
不顧白良人面色陰沉,粉衣女子繼續說:“到時候姐姐不僅有一個容貌無雙的雲美人做對手,還會再有一個新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