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4節
33
我叫高原他媽給攔在病房外頭了,對我橫眉冷對的。
透過門縫兒,我看見高原睡着,他媽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死活就不讓進去。我本來也沒想走來着,可是我實在受不了她對我態度,她跟我媽倆人有一拼,反覆就說一句話:“真是世風日下,初曉你也算受黨教育這麼多年的人,怎麼能做這種事!”口氣極其輕蔑。
我問她,“我做什麼了我?”
“你做了什麼還用我說出來?!你連我兒子的命都想要了。”她乜斜着看我,然後又說“要不是高原阻攔,我說什麼也讓你們受到法律的懲罰!中國也是法制社會呀,你怎麼能做這種不理智,不負責任的事情出來……”
他們家那個毀人不倦的老頭也里了,倒沒他媽對我態度那麼惡劣,只說了一句話,“初曉啊,作為父母,我們不能再看着我們的孩子這麼錯下去了,你回去問問自己的父母……”
我沒聽他們把話說完,把東西扔地下,我就走了,給高原買的煎餅還是熱乎的,被我一直放在口袋裏,我自己掏出來給吃了,連口水都沒喝,噎死我了。
出了醫院,到交警隊事故科把賈六檢舉了,我想好了,看結果出來之後,他們怎麼收場,到那時候我特寬容地抓着他們的手,說沒關係,沒關係,不管你們怎麼對我,我還是原來的初曉,我沒你們想的那麼壞,我天生就是一老實孩子,我看高原的父母會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快到五一了,年前我老想,如果我要結婚的時候就選在五一,天氣不冷不熱的,全世界勞動人民都跟我一起慶祝,多好啊,現在想來,沒戲了。
想回家,又覺得回去也是家裏待不住,想去逛逛商場,一看見裏面那麼多人我就煩,我從王府井一路走到廣場,一路上遊人如織,我莫名其妙地感到鬱悶。
廣場有個劇組在拍電視劇,很多人圍着看,我從人群後面繞過去,剛走了兩步,被人抓住了胳膊,“小姐,一個人啊?”我一回頭原來是何希梵這個大流氓,很著名的一個演員,“你幹嘛吶大米粥!”他姓何名希梵,與稀飯諧音,做什麼事兒又都喜歡黏黏糊糊的,圈裏人都叫他大米粥,“怎麼打扮的跟個香港闊少似的!”我看見他有點驚訝,在我編的第一個故事裏,他是主演,後來一直是很好的朋友,這兩年就跟他沒怎麼聯繫了,聽個朋友說他自己成立了一個廣告公司,看來是發達了。
“我這兒客串個角色,沒事兒了。”他掏出煙來點了一根,也給我一根,“這兩年你忙什麼呢?相夫教子?沒你消息呀?”
“我能忙什麼呀,混唄。”我眼望着長安街,車來車往的,真他媽熱鬧,“怎麼著,發了?”
“還行,也就掙倆辛苦錢,走,咱找個地方坐一會,說起來兩年沒見了。”大米粥不由分說拉着我往前走,走了一段,指着一輛嶄新的大奔問我,“怎麼樣,這車還行吧!”
“行啊大米粥,鳥槍換炮了你啊。”我記得兩年前他開的還是一普桑。
大米粥一笑,“你不弄一輛開開,我有朋友走私弄一輛這車便宜着呢,還管給你弄牌子,你要喜歡,也弄一輛開開。”
“得了吧你,我又不用嗅蜜,捨不得下這血本。”不過坐好車跟坐賈六那破夏立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舒服。
順峰門口,大米粥把車停下,我們倆往裏走,門口有一侏儒,穿戴的跟黨衛軍似的,見人過來咣當先立正,吧唧再來一軍禮,一看見大米粥那個親就甭說了,迎上來“大哥,又來了!”指着我,“今天這個大嫂比以往都漂亮!”滿臉堆着笑,大米粥掏出一百塊錢來,摔在他臉上,“眯着你的!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大米粥現在可真拽,媽的,也快拽成全國糧票了!
找位子做下,大米粥閉着眼睛就點了一桌子菜,我估計順峰這種我們勞動人民賣血才吃得起的地方,早被這孫子當食堂了。
“初曉,婚了沒有?”
“沒呢,誰跟自己過不去呀,娶我。”
“誰叫你那麼能幹來着,其實女人在家做做飯帶帶孩子挺好的,瞎折騰什麼呀!”
“行啊,你願意跟我結婚,養活着我,我就跟家老老實實做飯帶孩子。”
大米粥哈哈大笑起來,說初曉你就別跟我逗悶子了,誰不知道你跟那導演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
他這一說,就勾起了我的傷心事,提出喝酒的建議,要了一瓶酒鬼,喝了個昏天黑地。藉著酒勁,我把高原罵得豬狗不如。
大米粥還真能喝,一瓶酒鬼,一點沒糟斤,都叫我倆給幹了。酒足飯飽,大米粥說,這麼著吧,你也別煩了初曉,出去散散心,正好我有個兄弟想弄個二十集的都市劇的本子,你要想出去散散心的話,明兒我帶你去跟人家談談,看給你多少錢一集合適,談妥了,你就背着行李愛上哪寫上哪寫,反正吃的住的機票他們公司全包,我一聽就答應下來了,我說多少錢我都去。
當時大米粥就給他兄弟打了電話,看來對方還真是跟大米粥夠瓷實,二話沒說,給我一萬五一集,讓我看着編。為了表示對大米粥的感謝,我們又開了第二瓶酒鬼,喝唄,回家幹嘛去呀。
那天我破天荒的喝多了,張小北一個勁兒的往我手機上打電話,我都沒接,最後都把我手機給打沒電了。
大米粥把我一直送到家門口,我本來想請他進去坐坐來着,抬頭一看,張小北瘟神似的在我們家門口保衛着呢,大米粥以為張小北就是高原呢,一個勁兒地跟張小北道歉,說對不起,我們倆兩年多沒見面兒了,今兒冷不丁碰上了,多喝了兩杯,然後把我交給張小北,撒丫子跑了。
張小北特操蛋,進了房間,到廚房拿着醋瓶子捏着我嘴就往裏灌,簡直太不人道了,從嘴裏灌進去,從鼻子裏噴出來,我幾乎窒息了,推開張小北哇得一聲吐了,真對不起大米粥請我喝得兩瓶酒鬼還有那一千多塊錢的極品官燕。
我兩眼通紅地瞪着張小北,抽不冷子踢了他一腳,“幹嘛你?挨狗咬了是不是?發瘋上你自己家。”我用手背子抹了抹嘴,“都賴你,還不拿墩布過來!”
張小北十分沒好氣地從廁所拎來水桶和墩布,他剛要清理,被我搶了過來,真噁心,我自己打掃着都覺得太噁心了。
“你瞧瞧你這點出息,你那點胡攪蠻纏也就給我使!”張小北看着我恨恨地說。
“我操,你有病啊,我跟你使得着嗎我?讓開點!”
“你把高原怎麼了?”
“我能把他怎麼著哇?”我橫着張小北“你們這幫人也真操蛋,那孫子有點什麼事,都往我這想,媽的,我以前在你們眼裏是個殺人犯啊……”我是真覺得委屈呀,我心裏翻江倒海的,又把胃裏那點存貨翻出來了,哇哇地全吐張小北腳面子上了,新皮鞋,花花公子,毀了。
“這回好了,我躲開你們這群人渣,我躲得遠遠的,明兒就走……”
張小北一把奪過我手裏的墩布,瞪着我:“你怎麼竟干糊塗事兒啊!你這一走,跟高原就玩兒完兒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哥哥,中華兒女千千萬,不行就換!誰像你呀,你也算個男人?八輩子沒見過什麼是好女人,叫那小蜜蜂迷得找不着北,我都覺得丟臉!”我一邊數落張小北,一邊往沙發里一躺,“弄口水喝。”
張小北耷拉着腦袋乖乖地給我倒了杯涼開水,這點他比高原強多了,我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完了,嘴裏嘟囔着,“你走了把門關上,我睡了。”然後我倒頭就睡,朦朧當中,我感覺張小北把我抱到床上,把我衣服脫了,守着我說了不少心裏話,好象還掉了不少眼淚,都掉我臉上了,我依稀只記得他說他跟張萌萌掰了。
34
早上我醒來,頭疼得要死,轉臉看見張小北在一邊躺着呢,頭枕着自己胳膊,睡得齜牙咧嘴的。我穿着睡衣,和睡褲,所有的衣服都堆在地上,上面沾滿了那些沒消化的海鮮,滿屋子瀰漫著酸酸的味道,我趕緊翻身下床打開了窗戶,轉手把張小北的西服扒下來,搬着他的肩膀挪到枕頭上,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去沖了個澡。
張小北死沉死沉的,我搬他的時候扭了我的腰。一邊衝著澡,一邊疼得我吱哇亂叫,好歹沖了一下,我又倒回到床上,動彈不得。
張小北迷迷瞪瞪的,見我在他身邊躺下來,往一邊挪了挪,嘟囔着“別想占我便宜!”
我本想抬起腿踢他一腳來着,剛一動彈,腰像被人扎了一刀,疼得我啊得叫起來,眼淚同時落了下來。
說實話,我從小就不愛流眼淚,我媽打我,最多也就哼哼兩聲,打從幼兒園開始算起,我哭的次數能數得清,印象當中,上小學的時候,上課玩火柴,把桌斗里的課本點着了,捎帶腳把我自己眉毛也燒了一半,那回哭了,一是因為知道沒了半邊眉毛難看,另外也是怕學校開除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們班有個挺爛的女同學依仗着認識幾個社會上的小流氓,向我們班的女生收保護費,個別膽小的男人也捎帶腳收着,我氣不過,上晚自習偷偷溜出去,把丫氣門芯拔下來裝自己口袋裏,車鈴也順手也擰下來扔垃圾箱裏了,後來她透過種種渠道知道是我乾的,糾集了二十多個壞分子,下了晚自習在學校門口等着我,那回我哭了,真嚇着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事實證明,跟我站在一起的好分子也不少嘛,好歹也有三十幾口子呢,當然,跟我那時候當著班裏的團支部書記有關,誰都想早點入團啊!高中的時候因為數學考了19分和一些朦朧的感情問題哭過幾回,大學因為沒入黨和另外一些不太成熟的感情問題也哭過幾回,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我掉的眼淚差不多是大學畢業之前的總和,過了年之後我運氣確實有點差。
我這麼一哭一叫喚,張小北醒了,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推了我一把,:“哭什麼呢你?”
“疼。”
“哪疼?胃疼?有本事喝沒本事扛着!”他說我昨晚喝酒的事。
“不是,腰。扭了。”我說話也帶着哭腔。跟張小北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很奇怪,我可以跟他發脾氣,罵人,甚至動手打人,也可以像現在這樣像他的妹妹,他的女兒,跟他撒嬌,可是高原面前,我永遠不會有女兒的感覺,我想讓高原給我買什麼東西的話,如果他願意,當然皆大歡喜,如果他不願意給我買,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我自己買,另外一種是武力解決,我把他給打服了,他給我買,為此,我有一段時間花大價錢跟李穹一起報名參加過跆拳道的學習班。
張小北就不說話了,從藥箱子裏拿出一瓶藥酒,把我的褲子往下拉了拉,上衣往上撩了撩,在腰上給我揉。手在腰上搓來搓去的,藥酒好象燃燒起來,很灼熱,疼痛果然就不那麼厲害了。搓了將近一個鐘頭,張小北滿頭大汗,在我屁股上給了一巴掌,說“好了。一會熱勁過去了,就不疼了。真他媽,累死我了!”
我沒說話,繼續在床上趴着,張小北在洗手間嚷嚷:“有沒有新牙刷了?”
“沒有,使我的吧,黃的。”我懶洋洋地回答他。
過一會傳來嘩嘩的水聲,他洗完澡又嚷嚷,“壞了,衣服全濕了,初曉,高原的衣服都剛在哪?”
“衣櫃裏掛着呢,自己找。”
他圍了條浴巾出來,將頭探進卧室,整個身體躲在牆後面,“不是,有高原的內衣嗎,最好是新的。”
我抬起頭,使勁乜斜着他,他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解釋“剛才我一穿,掉浴缸里了。”
我想了想,上次好象給高原買過一包新的內褲,他還沒穿,想起來給他找,起不來,“過來,”我喊張小北,“拉我一把!”
張小北特扭捏地從牆後邊出來,就在腰上圍了一條浴巾,我一想他現在是裸體的,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也沒管住自己的眼睛,在他的下三路來回打量了幾回,張小北一巴掌又打在我腦袋上,警告我“別跟我這耍流氓啊!又想佔便宜!”
我一聽他這麼誹謗我這上進的好青年,也不能含糊,我說:“張小北,你可得搞清楚,就目前你的條件來說,要有流氓肯強暴你,那是你多大的福利呀!”我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幫我脫衣服的事來,“對了,你昨天還脫我衣服來着,你丫說實話,趁我睡著了,佔便宜沒有?”張小北眼睛瞪得燈籠大,我嚇得趕緊轉身,挪到衣櫃裏給他找內衣,感覺他在我背後揮了一拳,沒打着,甩過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占你便宜,需要勇氣。”
門口有人敲門,我嚇了一激靈,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張小北也有點緊張,我把衣服扔給他,“趕緊穿上。”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閃過高原他媽的影子。
張小北剛要解下浴巾,看着我,“你出去呀!還說不想佔便宜!”
我一遇到這樣的時候我就不想出門,讓她敲去吧,就當我沒在家。想到這裏,我趴到床上,用被子把頭蒙住,:“你穿你的,我不看。”
張小北踢我一腳,“開門去呀!你出去!”媽的,也不知道是誰家!
門口開始喊“高原,初曉,起來了,誰在家呢!”我一聽,一鄰居大媽的聲音,每個月義務收衛生費,一想,今天正好是交費的日子,我着實鬆了一口氣,警報解除。我抓了一把零錢去開門,交了費,說了半天謝謝,老太太走了,剛要關門,又有一老太太出現了,剛走上樓梯,一看見她,我一陣眩暈,怕什麼來什麼,怕什麼來什麼,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阿姨,這麼早?”我想對她笑來着,咧了咧嘴,眼淚差點流下來。
高原他媽也不說話,站門口兒,“高原要他的一個什麼鏡頭本兒,你給找找,我拿了就走。”挺好的一老太太平常慈眉善目的,這會不好好說話,一臉的階級鬥爭,跟我裝酷。
我徹底亂了陣腳,“別,阿姨,您進來坐。”我現在一看見她,比當年我媽喜歡對我動武的時候看見我媽都緊張。
“不了。”
“高原……怎麼樣了?他好點了嗎?”
“好了。”她看了我一眼,口氣緩和了一點,“他爸陪着他……你去給他找出來,我一會帶走,車還等着呢。”
張小北着時候竄了出來,問我:“初曉,有方便麵沒有?”我心往下一沉,完了,這回我不死也是個嚴重殘疾,這種事情誰說得清啊,果然,我心裏馬上閃過張萌萌說過的一句話,“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沒敢往外說,到嘴邊的話,叫我又咽回去了。高原他媽的反應跟我設想的一個樣兒,瞪着我,眼神比下午五六點時候北京的交通狀況還要複雜,面無表情。
我心一橫,乾脆把門拉開讓她進來。之前人們總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扯淡,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比如我,當時當刻,雖然沒做虧心事,面對高原他母親,這樣一個敲門的鬼,真是緊張得不行,沒錯,一切都是扯淡。
我死活把高原他媽拽進了屋裏,張小北還好已經穿好了衣服,在廚房翻騰方便麵呢,我指着張小北給老太太介紹,我說這是我堂哥,我親大爺的兒子。管他呢,我先解除了警報再說。只是可憐我親大爺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死了半個多世紀以後卻平白無故多出一親兒子來。
我趕緊有招呼張小北,:“哥,這是高原他媽媽,沈阿姨。”
張小北還算有點腦子,趕緊也跟老太太打招呼,裝得特清純,:“阿姨好。”剛說完,一個勁兒給我遞眼神兒,我一時還真明白什麼意思,光顧着編瞎話了,拉着高原他們家老太太坐下,吩咐張小北,一口一個哥,叫得我自己直反胃,為了躲過這一劫,我忍了。
“哥,你給阿姨倒點水,白開水就行,阿姨不喝別的。”
張小北倒水的功夫,我又接着編,“我哥在上海做生意,春節也沒回北京,這不現在有空了,回北京看看我大爺……”
高原他媽一直沒說話,水倒來了,張小北遞給她,惡狠狠瞪着我,似乎是叫我閉嘴,他還使勁咳速了一聲,特假。
“哥,下面柜子裏有面,你多煮點兒……”
“初曉,你把高原要的鏡頭本兒找找,我等着走呢。”老太太這回說話帶着點笑模樣,我舒了口氣,媽的,幸虧我腦子夠快。
進屋找了鏡頭本,遞到老太太手裏,她看也沒看我一眼,拿起來就走,我說阿姨我跟您一起去醫院看看高原吧,看他還需要點什麼……話還沒說完,老太太打斷我,冷笑着跟我說,說初曉,做人得腳踏實地,做人不能太狡猾,做人怎麼著怎麼著的,我聽着腦袋直膨脹,然後甩門走了。
我倒沙發上,扯着嗓子大叫:“可算他媽的走了,感謝菩薩。”
張小北一下從廚房衝出來,大罵我傻逼,說這回你婆婆徹底把你否定了,我說為什麼?張小北說,你沒看老太太後來眼神都不對了,一言不發的。我想想,也覺得張小北說的情況屬實,愣愣地看着他,等着聽他分析。
“我說完了你可別哭啊。”張小北就這樣,說點什麼都提前給你打好預防針。
“說啊!”我都要急了。
“你剛才說我是你什麼人?”
“我哥啊,堂哥,我親大爺的兒子,怎麼了?”
“你真是一傻逼青年。”張小北把給老太太倒得水端起來喝了兩口,“上次見面你怎麼介紹我的?”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張小北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上回高原拍的片子得獎回來,我們包下了一個酒店的小宴會廳請了很多朋友來慶祝,高原的父母也參加了,張小北帶着李穹也在,我給他們介紹張小北的時候我說:“這是張小北,我一特好的朋友,大網站的老總,大財主!”當時高原他媽還誇張小北一表人才,年輕有為,張小北一激動,當場表示,那天所有的花費都算他的。媽的,我怎麼就給忘了?!按說他讓我省了小一萬塊錢呢,我應該不會忘啊,我心裏翻江倒海的,說不出話來。
張小北也不說話,一邊看着我,“看什麼看?!”我發脾氣也不對,不發火我心裏實在堵得慌。
“那……那你打算怎麼辦吶?”
我嘆了口氣,我還能怎麼辦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認栽了吧,一會送走了張小北我再收拾一遍家,跟高原分行禮,這回真的沒路可走了,散夥吧。
媽的,我可真夠背的,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看不到光明……只可惜,我沒佔着張小北什麼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