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6節
35
最近我一直在忙,緊趕慢趕的,把分給我那幾集故事寫了出來,第二天就忙着去跟導演溝通,導演是高原的師兄,以前見過幾次,見了面,先跟我打聽高原的情況,問什麼時候能痊癒,他的新戲什麼時候開機,半真半假的跟我說,聽說高原最近搭上一個小款姐兒,叫我留點神,我心說我還怎麼留神啊,我再留神只能把高原栓我腰帶上了。
侃完了劇本,影視公司老闆說要宴請主創人員,晚上七點,在十三陵附近的一個農家院兒里,吃農家飯,我本來不怎麼想去,覺得這幫文化商人整天附庸風雅沒什麼大意思,高原的師兄死活要把我留下,說有兩個演員和幾個圈兒里的大腕兒也要去,我看時間還早,就想先回趟我父母家裏,把我爸給我弄那輛車開出來,最近一直在忙,也沒心思去拿車,都在我們家樓底下停好幾個星期了,我媽晚上怕丟了直睡不好覺,我早點開回來一是自己方便,也讓老太太能睡上安穩覺。
等我開着我的萬事得到達十三陵水庫邊上一個農家小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八點了,院子門口停滿了車,好象我還看見了李穹的白色現代,我想,她怎麼會到這來呢?!我到裏邊一看,她還他媽的真來了!不但她,連張萌萌也到場了,我一問才知道,感情影視公司老闆說的兩個演員就是她們倆,我操!還有他們說的大腕兒原來是大米粥,我一進去,看見滿屋子的老朋友,我想今天真熱鬧,歡聚一堂。
我壞壞地乜了張萌萌一眼,我心想,小樣兒的,上回算你跑的快,今天看我怎麼收拾你。心裏這樣想着,我不動聲色地在大米粥旁邊坐下來。
李穹和張萌萌都裝得跟不認識我似的,只有大米粥一看見我就撲了過來,公司林老闆一看人來齊了,趕緊張羅着介紹,指着我給大家介紹:“這是初曉,本公司御用編劇。”我讓他說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張萌萌跟他邊上,用一種曖昧的眼光看着他,李穹在對面冷冷地看着張萌萌,我真擔心她忽然發作,抄起傢伙又向她飛過去,事實證明,今天李穹的風頭絕對蓋過了張萌萌,她是作為這個電視劇的一號女演員出現在這裏的。我跟大米粥挨着坐,我趁別人不注意偷偷問他:“這兩演員哪挖來的?看起來都不像專業的,新人啊?”大米粥一語道破天機,“一個是導演的新寵,一個是林老闆的小姘!”我一想,高原這個師兄好象跟一個很有名的演員結婚了,報紙上還老說倆人挺幸福的,李穹是怎麼插進去的,我真納悶兒。
張萌萌也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我和李穹的動向,她有點緊張,這種場合雖然有林老闆給她撐着,畢竟她現在還玩不轉這幫圈子裏的散仙。基本上到場的這些人彼此都是認識的,至少,都聽過名字,哪怕是初次見面的,也沒有陌生那一說兒,演藝圈的共性就是自來熟。
林老闆簡單給大家做了自我介紹之後,晚宴就算正式開始了,人們三三倆倆地聚在一起,我拉着大米粥跟李穹湊到了一塊兒,李穹見我朝她過去,嘿嘿地笑着。
“行,姐們兒,你牛!”我對着她翹起了大拇指,“說說,說說,怎麼跟方明方大導演勾搭到一起了。”導演叫方明,比高原高兩三屆。
離婚以後我第一次看見李穹,她比年前氣色好多了,似乎離開了張小北她才真的找回了以前的那些自信。她含笑着乜斜我,“偶然認識的,上個星期,跟胡軍去方明家吃飯,他們非說我能演……”感情李穹到底還是吃了胡軍這個回頭草了,我橫了大米粥一眼,“少造謠啊,你當是個新人就傍導演呢!李穹憑的可是實力。”大米粥脾氣好,呵呵地笑着,我偷瞄了張萌萌一眼,裝得特孫子,用賈六形容奔奔的話說,丫打扮得跟個處女似的。
不管我心裏怎麼恨張萌萌,我不得不承認一點,在她的面前,無論我還是李穹,我們都是失敗的女人,甚至我想起那天我在家裏把她和高原堵個正着的情景,血會莫名其妙地往上涌……我招呼大米粥,“來,來,來,做遊戲了啊,玩不玩?”
我所謂的做遊戲其實是整人,這種場合經歷得多了,玩起來也特順手兒,比如我和何希凡先生,兩年前在一起合作的時候玩過的遊戲,在今天又是一拍即合。
遊戲很簡單,一個人敲桌子或者敲一個盆盆罐罐,其餘的人隨便傳一個什麼東西,敲打聲停下來的時候,東西在誰的手裏,誰就要站出來,要麼說,要麼做,說是回答眾人提出的比較尷尬的問題,做是當場做一件別人要求的事情。
“來來來,遊戲了,遊戲了啊……”大米粥招呼着,這幫愛熱鬧的俗人們一聽說開始鬧了,呼啦全圍了過來,大米粥把遊戲規則一說,大家就開始鬨笑起來,我從院子裏找了一根像鼓錘一樣的木頭遞到李穹手裏,讓她來控制大局,李穹忍不住呵呵地笑起來。
大米粥一喊開始,一個蘋果就開始在眾人手裏傳遞起來,最後如願以嘗的停在了我的手裏,我對李穹眨眼睛,李穹不動聲色,媽的,她比我還狠。
眾人異口同聲地問我,“說還是做!”
我假裝想了想,很乾脆的回答,“做!”有人壞笑起來,因為以往做的內容很尷尬,而說又必須要說真話。
“好!”大米粥的呼聲最高,“做是吧?那我們今天就推選主演李穹來要求你做一件事。”他又轉向李穹,眉飛色舞地,“記住啊,讓她做什麼都行,親誰一口啊,打誰一巴掌啊,讓她當場做愛做的事啊……”他媽的何希凡這種大流氓才是文藝工作者當中的敗類,我猜他糟蹋過的女孩肯定比跟他配過戲的要多得多。
李穹也笑起來,她今天不管聲音還是神情,真是足夠完美,表現得矜持又不緊張。
“那就打何希凡一巴掌吧!”李穹慢慢地說,大家一下子哄了起來,“一定得打臉,用力,足夠響,讓站在屋外的人都聽得到。這樣何希凡才能滿足……!”
這幫牛鬼蛇神全都嚎叫起來,連連叫好。
大米粥特孫子地把林老闆揪了出來,讓他說句話,林老闆喜歡當老好人,既然這樣,他說,我們還是敲桌子傳蘋果,傳到誰手裏,誰認倒霉。
我偷瞄了張萌萌一眼,丫裝得特無邪,我心裏說等着你姑奶奶玩你吧。
聽林老闆這麼一說,立刻有幾個人說不玩了,退出遊戲。那哪成啊,按照老規矩,這個時候再退出來,每人罰款一千塊,就這樣,還是有人退了出去,何希凡手裏一會工夫捏了三四千,他們要知道我們三玩得這麼黑,非大嘴巴抽我們不可,我們仨有點座黑庄的意思。
很緊張,氣氛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李穹開始敲桌子,開始敲得很慢,後來越來越快,一個挺好看又好吃的蘋果在我們這幫人渣手裏轉來轉去的,好象很燙手,已經轉了一圈兒了,除了我們跟李穹,誰也不知道它要落在誰的手裏,快傳到張萌萌手裏的時候,我趕緊咳速了一聲,於是,蘋果穩穩噹噹攥在了她手裏。
我看到很多人鬆了一口氣,我心裏那種興奮難以用語言描述,眾人矚目之下,我毫不掩飾,嘿嘿地奸笑着。
張萌萌感到不知所措,我一步一步走近她,帶着興奮,有點像一個強姦犯走向一個裸體的女郎。
林老闆出來擋駕,“初曉,算了,算了,這回就算了……”
“林老闆,你這麼做人可就不對了啊,”我豁出去厥他這一回了,“一起玩了這麼多次,這可是遊戲規則,你剛才可是救了大米粥一回了,忘了你剛才親口說的傳到誰手裏算誰中彩的話了?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對不對?這你還得感謝人家李穹,她得虧沒說叫我把張小姐的衣服一件一件脫光了……”眾人鬨笑起來,有人起鬨,“脫,脫衣服!”
林老闆不說話了,臉拉得像個長白山,我心說去你大爺的吧,我今天就要當眾給這小蜜蜂一大嘴巴,誰攔我滅誰,套句文化詞兒,這叫“遇佛殺佛,遇鬼滅鬼”我今天替天行道了,感覺真豪邁。
“對不住了張小姐。”我走今張萌萌不懷好意的笑着,來回搓着我的雙手,剛揚起來,要打下去,我聽見李穹“啊”的一聲尖叫起來,扭頭看着她,“怎麼了?”“疼!”李穹也裝得特孫子,有人跟着起鬨,笑起來,張萌萌看了李穹一眼,臉紅了。
“別躲,別躲啊,沒事,我不使勁。”我安慰張萌萌。
我想,當場的牛鬼蛇神誰也不會想到我會真得一巴掌狠抽下去,所有的人,包括大米粥在內,都把這當做一個玩笑,只有我知道,我自己心裏知道這一巴掌意味着什麼。
所以,當那響亮的一記耳光抽在張萌萌的臉上,並且留下那麼鮮明的五個手指印兒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包括我自己,我驚訝於我體內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短暫地兩秒沉默,我凄厲地尖叫起來,抱住張萌萌的肩膀,“沒事吧,沒事吧,真是的,下手太重了,你怎麼不躲呀,我以為你能躲開呢,你真是的,幹嘛這麼實在……哎呀呀,手疼……”
聽我這麼一說,眾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跟張萌萌說“真是的,就是實在,一躲不就沒事了……”
我趁着亂乎勁,跑到了院子裏,月朗星稀,雞飛狗跳,我操,生活可真美好。
36
我一個人在院子裏抽煙,北京郊區的夜很靜謐,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香氣,我真覺得我們這幫烏合之眾糟蹋了這麼一個好地方。
小雨是個女憤青,曾經跟高原在一個組裏待過,可以算做高原最要好的異性朋友了,她是個很怪異的傢伙,化裝師。我很崇拜她,連我這樣的一張臉,經過她用那些花花綠綠的顏料一塗抹也能像個明星似的。
我聽人說過,一個女孩一旦成為憤青,就有了換男朋友的理由,小雨不然,她對愛情的態度挺執着的,這幾年,她一直跟着一個70年代開始成名的詩人一起生活,她養着那老頭,讓我肅然起敬。
小雨出來,不知道從誰那弄了一根雪茄,她叼在嘴裏特滑稽,比她大拇指都粗。她在我身邊坐下來,表情特冷峻。
“你們兩口子夠牛掰的呀!一人給人小姑娘一大嘴巴。”我以為她對我樹起來大拇指,仔細一看,原來是把雪茄遞到我眼前,我接過來,狠勁兒嘬了兩口,差點嗆出了眼淚。
“怎麼著?”我問她,“高原這敗類也參與我們人民的掃黃戰爭了?”
小雨這個大憤青始終很冷峻地眼神看着我,“要我說句公道話,高原是個好人……怎麼說呢,”她沉吟了一下,“今天這個年代裏,身體上的越軌……應該不算背叛了吧,我覺得高原還算,還算對得起你吧。”
“小雨,咱倆雖然交情不深,我知道你的為人,我跟高原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的……”我顯得很沮喪,剛才打人的悸動在瞬間泯滅,我鬱悶之極。“說實話小雨,在感情上你比我純粹得多,說白了,我跟高原這幾年不過是打着愛情的幌子,掙點生活資本。”
“初曉,你跟高原其實都清楚,你們的感情不一般。”
我看看天邊,群星閃耀,這些恆久的星辰它們見證過我跟高原剛開始相愛的那些日子裏所有的花前月下,而如今,我不知道它們都消逝到了哪裏,或許有一些已經隨着星星的隕落而灰飛湮滅,我想哭,為了我的那些純真年代啊。
“那天,高原到組裏來,他跟我聊起你,他說你不是人,是個妖精,是他一個劫數……”小雨挺諷刺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是在諷刺我還是在諷刺高原,“張萌萌那天也在,拿蛋糕給我跟高原吃,我拿了一塊,高原也拿了一塊兒,張萌萌靠着高原坐下來,高原也不知道哪來的氣,看她一眼,把蛋糕往地上一扔,讓她滾……”高原這點倒是隨我,狗脾氣,說發作就發作。
我問小雨,她是什麼時候知道張萌萌跟高原有一腿的。
她說從一開始就知道,張萌萌三天兩頭往高原那跑,在那又洗澡又睡覺的,開始的時候高原都扛住了,估計後來張萌萌下了點猛料,就把高原給辦了。我想,也不能全怪高原,男人的生理慾望是很容易被視覺所刺激起來的,但凡是個正常的男人,張萌萌這麼折騰,也扛不了多久。我又想張小北,說實話,張小北跟高原比起來,顯得有點木納而老實,連他都對張萌萌愛得死心塌地的,她也着實不簡單了。
據說,後來高原把張萌萌叫到另外一個房間裏面說話,兩個人說什麼沒人知道,小雨說,她只聽見張萌萌母狗似的叫囂,說只要高原不讓他上這個戲就要把她跟高原的事抖落給小報記者聽,捎帶腳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高原一激動,揮手給了張萌萌一大嘴巴,叫她愛怎麼抖落怎麼抖落,該幹嘛幹嘛去,死活要把張萌萌換掉。
我剛才還奇怪呢,不明白張萌萌剛進了高原的劇組怎麼又在方明的劇組幹上了,感情是高原把丫蹬了,不帶她玩了。現在我想到高原,覺得這孫子還有情有意的!起碼不糊塗,分得出輕重,比張小北那斯強多了。
李穹也從屋裏出來了,大老遠看着我,嘿嘿的樂。
“笑什麼吶你?轉眼也當明星了!”我故意擠兌她,“怎麼樣?到最後還是我們胡軍兒最有福氣呀!”
李穹笑而不答,媽的,剛進了演藝圈兒就學會緘默了,我心裏罵李穹。
“什麼時候結婚啊?”
“五一。”李穹回答,着實刺了我一下,五一可是我給自己挑選的好日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時候,穿着婚紗,大把大把的收着紅包,數着鈔票,多爽啊,想想我就流口水。
“你跟張小北……怎麼打算的?”小雨離開了,李穹湊過來問我,嚇得我一身冷汗,我怎麼又開始跟張小北打算上了,這不是沒影兒的事兒嗎!
“扯淡!”我白了李穹一眼,“我跟他打算得着嗎?”
“高原他媽跟胡軍說了……胡軍跟我說了,這也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跟高原要沒戲就趁早套牢張小北,真的,實在話!“李穹看着我,她今天真好看,化淡妝,一顰一笑都透着優雅,好象她當年做空姐時候的模樣。我沒必要跟她解釋什麼,我想我沒有必要跟任何人解釋我與張小北之間是不是純潔的男女關係,在我的心裏,只有一個愛人,那就是高原。我知道我豁得出去自己,為了利益會把自己嫁給另外一個不愛的人,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愛的人是高原,這是無疑的。
我看着遠方,彷彿看到高原那張充滿藝術氣息的臉,又皺成了一朵花兒似的,對着我齜牙咧嘴地笑,沒完沒了的,有風,不遠的地方就是水庫,風吹的水嘩啦嘩啦響得特清脆,我彷彿聽見高原第一次抱着我的時候高呼的那句“不要共產主義,不要萬壽無疆,只要你做我的新娘!”這個世界當然沒有真正的共產主義,也沒有萬壽無疆,直到現在我也不是他的什麼狗屁新娘,可是我們愛情的小苗早已經瘋長成為了草長鷹飛的牧場。
“我得走了。”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我得走了。”我重複着。
“高原他們家老太太在那守着呢,你見不着他!”李穹真不愧是我姐妹兒,用腳丫子都能想到我要去看高原。
我轉身,對着她,“你有辦法把老太太給我弄走。”我看看錶,“現在10點,我開回去差不多12點,兩個小時你找着胡軍,給我把老太太鼓搗走!”我跟總司令似的給李穹下命令,想好了,我今天一定要見着高原。
“要是高原不願意見你呢?”李穹提出了一個實質性的問題,叫我顯得很尷尬,是的,我的確不確定高原現在願意看見我,或者我的出現不至於刺激他脆弱的神經。
打電話!我給高原先打個電話探探他的口風。想到這些,我走了幾步路走到水庫邊上,撥通了高原的手機,電話響了三聲,被對方給斷掉了,我再打,關機。
我有一種挫敗感,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以前我老說,感情這種東西沒法說誰對誰錯,之前只是憑感覺胡謅的,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一跟奔奔提起感情,丫就表現得特輕蔑了,真正看透的是奔奔啊,這男跟女壓根就他媽的沒感情。我感到絕望,對我自己,對高原,對生活。
坐野地里抽煙的感覺不錯,很安靜,蟲叫聲很親切,當年我跟高原也是坐在像這樣的草地上,背靠着背,說很多沒邊兒的話,在清華大學的草坪上,在北大南門的榕樹下,在電影學院門口叫黃亭子的茶館裏,我們說過許多許多話,關於我們自己和未知的生活,在我坐在那的那一瞬間,我驀然發現,這一切都離我那麼遙遠,忽地一下就飄到了一個我再也夠不到的地方,我害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失去,並且自責,我知道我做了許多糊塗事,包括交友不慎,認識了賈六……
我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一看是高原把電話又撥了回來,我第一次發現居然我拿電話的手會發抖。
“喂?”我的眼淚比我的聲音先出來。
電話那邊沒有說話,我能聽見他的呼吸。
“高原……高原你說句話。”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過的近乎哀求的聲音跟他說話,我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失去他。
“……我不想理你,一點不想搭理你!”高原說話有點激動,“初曉你,你忒混,再沒比你更混的人了……”
我聽着,一邊聽高原給我下結論一邊掉眼淚。
“你說你怎麼那麼混吶?”他問我,“你說,你說說!”
“高原,我愛你……”在一起五年多了,我第一次告訴他我愛他,我自己很感動。
我的聲音跟風聲一齊灌見電話的聽筒,高原半天沒說話,我覺得他在那頭哭了。
他可真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