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要不是喜歡上這位姑娘,九爺又怎會緊握住人家的手不放,還不眠不休、寸步不離地照顏她?」
「我不放手是因為她……」講這麼多幹嘛啊?!他從昨晚就一心想着趕緊從這裏脫身,不管誰來了說了什麼,現在的他都不想管!嗯……等等,還特地把大夫開的安神定驚湯藥拿來了呀?好東西!
童九歌接過碗,就要把葯給床上的女人從鼻孔里灌進去,心裏「死吧」兩個字才剛閃現完畢,拿碗的手上就多出某樣東西——只雪皙柔荑,沒有使上多少力氣但就是抓住了他,他不假思索地朝小手主人看去——
「若若?怎麼是你?」
被當場捉姦的驚慌恐懼一樣都沒有浮現在他臉上,有的只是驚訝與狂喜。
「你這是在幹什麼?」心裏某個地方莫名安心下來,若若眨着眼與他對視,平靜地問着,像是早晨醒來柔情萬千地與身旁的人道早安那般。
「喂葯啊。」
「喂昏迷不醒的人喝葯?」按照她的腦內想像來講,遇上這種情況,若他真被床上那位姑娘迷得七葷八素,喂葯的方式就是嘴對嘴。
但此時看來,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而是打算直接用灌的,做法兇殘又沒有人性,害她都為那名姑娘覺得可憐。「還是,你想幫她洗臉?」
「我還想給她洗腦呢,就是用我手上這碗葯汁去洗。」
「你到底在做什麼?」受不了他亂來,若若又好氣又好笑,從他手中奪回那碗葯,放到他「手不能及」之處。
所謂的手不能及,說的是儘管瞅見來人是她,童九歌依然沒有鬆開那姑娘的手,看着那互握的雙手,若若欺騙不了自己,眼眸隨之黯淡了幾分。
「你千萬不要誤會。」
她誤會了,絕對是。
想想他們認識了多久,在一起時身和心有多貼近,幾乎只要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就能讓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為了不讓她誤解下去,童九歌連忙解釋道:「前幾天我們去搶劫被這女人撞見,她當場被嚇暈,然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逼不得已我只好把她拎了回來,途中她做惡夢亂吼亂吠醒過一次,一把勾住我手腕上娘給我的編繩不願鬆手,我沒辦法就只能這樣了。」
那條編繩她見過,他幾乎不曾取下。
因為年代久速已經有點褪色了,最初應該是繋在脖子上的,不過他是個成年男子,幼時的長度對他而言有點短,他就取下來繞兩圈戴在手上。
「你們的手……」繩子的事她知道了,她沒有很小氣很善妒,就是對疑問探求究竟罷了。
「這女人拿手指勾住還把手握得死緊,我怕被她弄壞不敢用力扯,而且我怕我一個控制不好,會讓這女人斷掉幾根手指才沒強行掰開,不過如果是她先動手我就不保證了,這樣握着她的手就是在以防萬一。」
「辛苦你了。是我誤會你了。」剛才她就沒有相信那些謠言,一直很信任他,真的,她保證。
「既然你知道我很辛苦,為什麼你還要走?回來。」轉身轉得那麼果決,想走想得那麼毫不猶豫。
「我需要你。」天知道只不過在這裏待了一個晚上,他就十分想念她,童九歌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拉住她,說什麼都不讓她離開。
「需要我在這裏看着你和這位姑娘手拉着手,陪你一起瞪眼照看她?」
「若若,別說笑,我是說真的。」
「好嘛。」
他是真的很累。
她看見他臉上的疲倦之色,他不是個會在她面前隱藏起自己感情的人,看見她,他真的感到欣喜若狂,才會抓住她不放,明知有個昏迷的大活人橫在那兒,不好意思做得太出格,只好握住她的手,拿唇和臉頰磨蹭柔滑手背。
若若拿他沒辦法,捨不得抽回手讓他出現失望的表情,只好妥協留下,想着再多陪他一會兒,不經意瞥見床上似乎有了動靜,她抬眼一看,正好與睜眼醒來的紫衣姑娘對上眼——
「那個……」
「啊?……啊啊啊啊啊——」
【第六章】
「真是個吵死人的傢伙。」
關上房門,若若一回身就見童九歌癱倒在床上,喃喃念出這麼一句話。
當然,他指的不是她,而是剛才那位紫衣姑娘。
那姑娘睜眼醒來,首先留意到的便是她,緊接着發出幾聲驚叫,加上對她猶如見鬼似的古怪凝視,毫無疑問顯示她們認識。
只是關於她的來歷,紫衣姑娘沒有機會說出口,因察覺與童九歌萬分友好地手牽着手,驀然想起眼前之人就是害她昏倒的元兇——窮凶極惡的山匪賊宼,立刻驚叫着鬆了手,並在他威嚇詢問她與她的關係時,從「認識」變成「有過一面之緣」,再換成「完全沒見過」來結束對話。
整個過程她都沒想過要出聲制止,直到紫衣姑娘被他刻意營造出……是被他瞬間換上的兇惡嘴臉嚇到滾進床的最裏邊瑟瑟發抖,她才柔聲開口詢問。
那位紫衣姑娘,其實是為尋她師兄而來,碰巧她師兄現下就借宿在猛虎寨里,只不過還未見到要尋之人,就先遇上山賊行兇的震撼場面,被童九歌救回來可說是巧合中的巧合。
「那位姑娘都已經道歉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那姑娘道歉后,不顧自個兒身子尚虛弱,急忙趕往童九歌指示之處去見她師兄,只是若若不懂她離去前,為何對她來句意義不明且莊重無比的「對不起」。
「有你在,我怎麼還會生氣?」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兩人就坐在床邊未免太生疏,他想她想了一整晚,難得與她獨處要她好好安慰自己,這樣的機會他怎會放過?閉目養神中的黑眸懶散微睜,手臂一伸,輕易便將纖柔嬌軀拉上床,拉進懷抱里。
她好暖,似暖春清晨落在早起人們肩上的第一縷晨光,久違的溫暖充斥胸懷,即使只有分開一晚,他仍覺得無比想念,禁不住舒服地合上疲憊雙眼。
「我怎麼從未聽你或是別人說起寨子裏有位神醫?」
所謂的神醫就是紫衣姑娘的師兄。
既然被喚做「神醫」,自然懂得醫治許多的疑難雜症甚至是絕症,說不定連她丟失的記憶都能動手扎幾針就幫她找回來。
那麼問題來了,是他最不願提起的問題,此時正排山倒海地傾倒過來。
像是為了逃避,又像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童九歌睜眼看向她,越是心煩意亂越是不肯移開視線,彷佛意圖將她拖進眼中那無底深淵,口氣惡劣地道:「提他幹嘛?山上空氣清新,除了兄弟們偶爾斷掉幾根骨頭被拖回來找他接上,女人們沒病沒痛,他也不管接生,比你早來半年的董婆婆經驗絕對比他豐富。
他來那麼久,也就進山寨之前治好了當時斷手跛腳的一位兄弟、順手把碰巧病危的老寨主從鬼門關救回來,和治好幾個人的陳年舊疾,之後就一直在這裏白吃白住,幾乎沒做過什麼足以令人感激涕零的大事,大家對他的印象就是吃白食的。」
「這樣聽起來,你……你們好像跟神醫關係不太好?」關係那麼差還允許人家住下來?在若若的認知里,神醫不應該都受到萬民朝拜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