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謝謝你……」

「說什麼呢?是我謝謝你才對。謝謝你,當初沒有拿走我身上的財物就讓我暴屍荒野;謝謝你帶我到這裏,讓我可以在你身邊。」

好大膽的告白,不過對象是他,她不會吝嗇的。「寨主之事,我以後不會再提,如果少主再來,我會想辦法回絕的。」

她已經明白了,是他娘親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緣故,他才不願接下寨主之位,任何人都可以怪他手握大檣卻態度輕率,遲遲不肯接下重任,唯獨她不行。

「那小鬼只是覺得累,偶爾發發牢騷,真要去做還是能做好的。對了,說到財物——」童九歌把懷中嬌軀調整坐姿,讓她背對他,一手取來帶回來的包袱,放在她膝上打開,「這些是我當初從你身上拿走的衣服和財物,我賣給了當鋪,這幾天我去了一趟,把它們贖了回來。」

「你是什麼意思?」若若愣住了,莫名好想扁人。

她有說過強行回想……好吧,就是隨便想想腦袋也會止不住的疼痛。

他是知道的,先前光是金鐲就叫她苦惱無比,結果他還要在她面前攤開這麼一大堆東西,想要她疼上加疼?

「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們成親一事?」

「記得呀。」可後來他沒再提了,她以為他已經徹底忘記了呢。

「看着這些東西,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他所謂的想法是?

若若照他的提示低頭瞅了一眼,包袱里有茜紅衣裙一套、繡鞋一雙、長命鎖一個、銀鐲一雙、銀足錬一條、軟玉一塊;衣裳質地很好很柔軟,繡鞋上的刺繡好美好精細,長命鎖、銀鐲、銀煉和軟玉全是上等材質,並且雕工細膩。要是沒有弄丟那隻金鐲,此刻它應該是一同躺在這兒,卻沒有一樣能明顯指出她的身分來歷,至於他所謂的想法,她是半點也沒有看出來。

「對不起,我真的是……」她實在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想說轉身看他,這樣至少能讓歉意看起來誠懇一些,可他偏不讓她那麼做。

隔着衣裳,背部瞬間感受到一片體溫,那是他貼了上來,以暖厚的胸膛緊貼,圈抱住她,雙手置於她的小腹,帶有很濃烈的佔有意味。

「你是有錢人家的千金,一定是,面前這堆玩意兒已經足夠證明一切,它們看起來好貴重。」貴重到險些令他望而卻步。「我知道我這麼說很矛盾,我曾說過我不想在我仍是山賊的時候娶妻,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娘子成為山賊的女人。

可是我想要你,這個想法不曾改變,而你是千金大小姐,對我來說,你真的好遙速,好像一個不留神鬆了手,你就會永遠離我而去。」

他想要她,不管自己是否有那樣的發言在先;他在她的身分前停步,暗示她能有更好的將來。

他……好傻,傻得叫她無可奈何。

若若閉上發燙的眼睛,沒讓裏頭開始匯聚累積的晶透液體泛出眼眶。

好不容易止住那股情緒,她用力移開他的手,從他膝上跳下來,連摸一下包楸裏面的物品都不曾,隨手將東西包好打上結,打開一旁的柜子丟進去,關門,上鎖。

抽走插在鎖孔里的銅製鑰匙,她走回來塞進他懷裏,用微紅的眼眸瞅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那個山賊是你,我就不介意成為山賊的女人,因為在最初的最初,你就是我睜眼時的唯一記憶——」

若若和童九歌的親事很簡單。

嫁裳和吉服是女人們幫忙趕製的,成親當天,迎親、敬茶一類的繁文縟節全數省略,他們對着天、對着月亮拜了天地,剩下的就是與山寨里的人一塊兒笑鬧吃喝。

嫁給童九歌八成是世上最輕鬆的事情,他既不用她相夫教子,更不需要她賢良淑德,他們的相處方式、日常作息一切如常,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他們在彼此身邊,以丈夫和妻子的身分。

不過也就是與往常一樣沒什麼不同,今日若若經過廚房才會聽見某件令人震驚的大事——

「咦?這是九爺的午膳吧?怎麼還有一碗葯?他身體不舒服嗎?」

響午時分的廚房一如既往忙得不可開交,女人們才把食物分配妥當,驀然發現奇異之處。

「哦,那個啊,不是給九爺的,是給九爺昨天帶回來的那位姑娘的。」

「是說那個昏迷不醒的姑娘吧?我知道、我知道!聽說九爺昨兒個回到山寨,把那姑娘安頓好了之後就一直陪在她身旁寸步不離呢!」

若若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里,她沒有立刻上前詢問清楚狀況,因為女人們的三言兩語仍未結束,況且她們有說只是「聽說」。

「一直都陪在那姑娘身邊沒離開過?不、不是吧?!難道九爺他……」

「誰知道呢?男人嘛,在外面做了什麼女人又不知道,三心兩意被蠱惑了,覺得家花不比路邊的野花香的情況總是有的嘛!」

「天!我還以為九爺很專情的呢,之前寨子裏的姑娘一個都瞧不上眼,好不容易來了個若若……唉,可惜了,若若看着很安靜很乖巧,事事都願意幫忙,人真的挺好的呢,長得又漂亮……」

突然被稱讚了呢。旁聽的若若感到不好意思。

「喂喂,別聊了、別聊了!忙死了忙死了,那邊那幾盒搞錯了啦……還有給看守寨門口那些男人的是這些……」

「哎喲,九爺那邊我不順路,太遠了啦,待會有沒有人能幫忙端過去呀?」

乒乒乓乓,嘰哩呱啦。

女人們忙着分配膳食,場面看起來很是混亂。

見有人需要幫忙,又想去看看被口水攻擊成負心漢的九爺是真是假,若若走進廚房,端起屬於童九歌的那份膳食,問道:「九爺的膳食要送去哪裏?」

「東邊那排空屋子,右邊數起來第二間!」

回話的人連看都沒有看若若一眼,自然沒發現走進來的正是她們談論對象的其中一個。

趁着沒人注意到自己,若若趕緊趕往現場「捉姦」。

按照指示找到目的地,在裏面傳來應允聲后推門進入,一眼看去,房間不大,佈置簡單而且乾淨,該被她抓着痛哭指罵的當事人背對她坐在床前,而造成方才那一連串不可靠傳閏的正主兒則昏睡在那張簡陋木榻上。

「東西放下,你去忙吧。」

今天好似她碰上的人都好忙。

童九歌丟下一句,連扭頭看看來人是誰都不曾,注意力始終放在面前那位紫衣姑娘身上。

這種情況讓她說一句:「是的,好,小的告退了。」她自認辦不到,乾脆端起那碗黒漆漆的葯汁走向他,看他會如何反應。

「這位姑娘是九爺救回來的嗎?」

「是啊。」

「九爺與她相識?」

「不認識。」

「那,九爺是對這位姑娘一見傾心?」

不認識,卻緊握住人家一隻玉荑?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對她有那麼一丁點的好感?」童九歌語氣變得好壞,而且壞到極點,因為他已經他娘的極度不耐煩。

今天送飯的怎麼跟昨晚的不同,沒嚷嚷着這邊平時沒人住還太遠太麻煩,放下東西就快快退散,反而留下來啰啰嗦嗦?

今天來的人嗓音細細小小、溫溫弱弱,好像還有點熟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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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溫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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