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老師最後的心理防線

英語老師最後的心理防線

高中英語課上,我從來都是老師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一個問題,全班如果都答不上來,老師勢必會把目光轉向我。這時,我會知趣地舉起手,說出老師想聽到的答案。我知道,如果我也答錯,老師一定精神崩潰。

高一英語第一課是“卡爾·馬克思”,課後老師留的作業是背書。可我居然就給忘了,也不知為什麼,那一次,全班同學都忘了。

第二天上課,教室氣氛凝重。當第三個同學站在那吭吭哧哧背不出來,老師的臉已經陰得快下雨了。我低着頭,心裏砰砰亂跳。

老師走到了我這一組,她沉着臉,用手指在第一個同學的桌面上敲了敲:“你!背第一段!”

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怎麼辦?老師沒準盯上我們組了,可我也沒背啊!”

我定了定神,把書翻開,假裝漫不經心地瞟着書本,腦子裏卻在飛快地記憶着課文里的內容。

果然,老師盯准了我們小組。

謝天謝地,我雖然個不高,但視力好,所以坐在最後一排,是第7個。這樣,前邊6個同學為我爭取到了寶貴的幾分鐘時間。

“陳魯豫,你來背!”老師終於叫出了我的名字,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期待和信賴。這時,我們組已經全軍覆沒。

全班同學都看着我,只要我能背出課文,他們就得救了。

我慢慢地站起來,又慢慢地合上書,之所以慢,是因為我的嘴裏還在念念有詞地背着最後一句。之後,我咳嗽了一下,開始背書。

我相信,人在巨大的壓力下,會有超水平的發揮,那天的我,是在為榮譽而戰。

我從頭到尾一字不差地背完了整篇課文,我故作鎮靜地坐下。

教室里安靜極了。

老師飛快地轉過身,低聲說了一句:“下面,我們學習第二課。”

從她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了她臉上的微笑。全班同學都長出了一口氣!

我興奮得不行,對自己崇拜極了。

第一次看沒有配音、沒有中文字幕的英文原版電影是初中二年級,在政協禮堂,看的是美國影片《情暖童心》。電影的英文原名我忘了,只記得女主角是《鴿子號》的主演DebrayRaffin(黛博拉·拉芬)和當時很紅的少女明星DianeLane(她後來沉寂了10年,直到2003年才重獲影壇認可,贏得當年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可惜輸給了美艷無雙的CatherineZetaJones。)影片講了一個女教師鼓勵殘疾女孩戰勝病魔,熱愛生命的故事。電影很一般,即使在外國影片還很少的1983年,它的情節也不夠吸引人。想想看,一個聖母般的老師和一個自閉憂鬱的少女,這樣的人物組合怎麼能產生愛情、陰謀、危機、幽默諸種荷里活大片必備的元素呢?不過,就是這麼一部沉悶的電影,還是把我看傻了:“原來,外國人是這麼說英語的!”

看完電影回到家,我悶悶不樂。

“怎麼了,電影看得懂嗎?”爸爸問我。

“連蒙帶猜就聽懂百分之二十。”學了一年多英語,我竟然連外國人在說什麼都聽不明白,這對我的打擊太大了。

我開始重新審視我的英文教科書,這一看,發現了問題。原來,我學的都是所謂Chinglish——中國味的英語。隨便翻開一頁,就會看到這樣的對話:

“Kate,whereareyougoing?”(凱特,你去哪?)

“Tom,Imgoingtothe”(湯姆,我去第四中學。)

2000年,我在美國鹽湖城碰到一個熱愛中國文化的摩門教老太太,她是個中學老師,退休后一直刻苦學習中文,已經學了好幾年,可中文還是差得讓人無法聽懂。一翻她的中文課本,我樂了,這分明和我的中學英語書如出一轍嘛。她磕磕巴巴地念了幾句:

“李明,你的鉛筆是在哪兒買的?”

“小王,我的鉛筆是在第一人民鉛筆商店買的。”

老太太念完,好奇地問我:“DoyoubuyyourpensilsatthesPensilStore?”(你也去第一人民鉛筆商店買鉛筆嗎?)

這倒把我問愣了,我想反正跟她也說不明白,不如開個玩笑,於是特認真地說:“是啊,我們都去那兒買。”

美國老太太容易較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至今都認為中國人買鉛筆都去第一人民鉛筆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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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魯豫・心相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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