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被認為有語言天賦
有一天,真的就是某一天,我突然間對英語開了竅。從此以後,一通百通,英語就這麼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至今,我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的原因。
我成了英語角的小權威,這使我對自己的語言能力深信不疑。
高中英語課上,我從來都是老師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只要去比賽,冠軍非我莫屬。
2000年7月,《三聯生活周刊》做了一篇題為“英語改變人生”的報道,把我歸為“英語天生派”。在此之前,我並沒有覺得我的生活會因為一門語言而變得精彩。對我來說,語言就是工具,不用的時候它不過是擱置在倉庫里的閑物。
從小就被認為有語言天賦
小時候,我生活在北京和上海兩地,很自然地就成了“雙語兒童”,在北京講普通話,在上海講上海話。兩者語音、語調上的差別和南北方言結構上的不同,都讓我覺得遊走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之間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我爸媽都是學外語的。他們是文革前的大學生,學的是那個年代時髦的語言。我爸學了斯瓦西里語,我媽學了孟加拉語。以現代人的眼光看,他們的專業實在有些生僻。每次向別人介紹斯瓦西里語我總得費番口舌:“斯瓦西里語是非洲的一個語種,主要使用的國家有坦桑尼亞、肯雅等,Disney動畫片《獅子王》中的插曲‘HakunaMatata’就是斯瓦西里語,意思是‘一切平安’。解釋半天,仍然會有人皺着眉頭追問你:“什麼?稀里嘩啦語?”
小的時候聽爸媽嘰哩咕嚕地說外國話,覺得神奇,於是也立下志願,長大後學外語,每天繞着舌頭說話,讓誰也聽不懂。
我爸很希望我能繼承父業。我才上小學一年級,剛剛學會“a-o-e-i-u-ü”,他就問我:“要不要學英語?爸爸來教你。”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充滿期待。
“你?”據我爸回憶,當時我轉着眼球撇着嘴,一臉不屑地說:“你中學學的是俄語,大學學的是斯瓦西里語,你說的英語有口音。我,要麼不學,要學就學最標準的英語。”我小小年紀就敢於藐視權威,這讓我爸既感動又很有失落感。
從此以後,他不再提教我英語的事情。
初中一年級,我才開始學ABCD。
第一個月,我完全找不着感覺。拼寫單詞的時候,我非得把26個字母從頭背一遍,才能找到要用的那個字母。
但是,世上真的有奇迹。
有一天,真的就是某一天,我突然間對英語開了竅。從此以後,一通百通,英語就這麼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至今,我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的原因。
2002年夏天,我在北京採訪著名鋼琴演奏家鮑蕙蕎女士,她也談到了類似的經歷。
鮑蕙蕎9歲學琴。別人通常是從單手練起,可不知為什麼她的媽媽找了本教材一開始就要求她雙手彈琴。入門就這麼難,用鮑蕙蕎自己的話說就是:“第一天,我整個就是搞不清楚。可到了第二天,忽然好像就會了。”
鮑蕙蕎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我不住地點頭,心裏不斷地在說:“對啊,我學英語也是這麼突然開竅的。”想當年,我嘴裏開始咕嚕咕嚕往外冒外語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初一暑假,我回到了上海。當時,人民公園有個英語角,一到禮拜天就吸引很多英語愛好者去那裏練習口語。整整一個假期,每個周末我都由姑姑帶着,從浦東坐車,再坐船過黃浦江去參加英語角的活動。
英語角是露天的,就在公園裏一條沒什麼遊人光顧的小路邊。路面窄窄的,鋪着石板,路邊有幾棵小樹,勉勉強強能遮擋一些夏日的陽光。
英語角每次都聚集一、二百人,大家來自各行各業,有老師、工人、機關幹部和在校大學生。不過,沒人在意身份、地位、年齡,在英語角,惟一的衡量標準就是英語,誰的口語最好,誰就引人注目,而且可以佔據小樹下樹蔭濃密的地方,其餘的人會自發地圍成一個圓圈。
我的出現,在英語角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那時我13歲,身高150米,梳着馬尾辮,身穿花布連衣裙,怎麼看都是個小孩。可我不怯場,大方地用“流利”的英語向身邊每一個人做自我介紹:
“我叫陳魯豫,是北京師大實驗中學初一學生。我們學校是北京市著名的重點中學。我的爸爸媽媽在中國國際廣播電台工作……”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我的周圍聚滿了人,大家都想和這個英語講得很棒的小孩聊上幾句。小時候我是個人來瘋,人越多越精神。看到那麼多大人都專註地聽我用英語侃侃而談,真有些洋洋自得。
其實,我那時的英語水平很低,一共就會那麼幾十個單詞、三五個句型。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向每一個人自我介紹,是因為我翻來覆去就會那幾句話。好在去英語角的都是初學者,成年人大多愛面子,怕說錯不敢張嘴,於是成就了我,讓我脫穎而出,成了英語角的“小權威”。
從此以後,我對自己的語言能力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