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普曼有罪(7)
畢竟,這件萬眾矚目曝光率極高的案子已歷經兩年有餘,而且隨着贖金鈔票的越花越少,破案的希望也愈加渺茫,警方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然而,不少人擔心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布魯諾·赫普曼可能會被公正對待並得到公正的裁決嗎?
赫普曼被帶回家中,十幾名警探正在那裏翻箱倒櫃地搜查。安娜流着眼淚問丈夫發生了什麼事,赫普曼安慰她說沒什麼,大概是為了前幾天賭博的事。
辦案人員當時並沒有在赫普曼的家裏抄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但卻從房東太太那裏拿到了赫普曼本月剛交的房租——兩張10美元的贖金鈔票。
在紐約警署的審訊室里,辦案人員對赫普曼進行輪番轟炸,他們常常不允許他睡覺,甚至不給他食物和水。
有一次,赫普曼被連續審訊12小時,還有一次30多個小時。當他的證詞不能授警方以把柄時,警察們便開始揍他。
他們還強迫赫普曼幾小時不停地寫。赫普曼的書寫樣品被送到筆跡鑒定專家阿爾伯特·奧斯波手裏。
第一次奧斯波說,他無法確定這是否和贖金索取信出於同一手筆,於是又要了一些樣品。
奧斯波在凌晨4點打電話告訴諾曼·西瓦可普上校,說他相信贖金索取信不是赫普曼寫的。
而警方的反應是給奧斯波送去更多的赫普曼的筆跡樣品。赫普曼一口咬定他沒有向林勃勒索贖金,更沒有綁架殺害小林迪。
警方給了他一串日期和時間,要他回憶交代當時的行蹤。事隔兩年半,許多記憶都已經開始模糊了,但赫普曼非常肯定地說,有三個日子他記得很清楚。
一是1932年3月1日,星期二,即查理被綁架的那天,他在曼哈頓的夢佳絲蒂公寓從早晨7點一直干到下午5點,下班后坐地鐵到布郎克斯,再開車去安娜工作的麵包房。
安娜在每周的星期二和星期五上晚班,赫普曼便去那裏和妻子一起吃過晚飯再回家。
3月1日那天晚上,赫普曼在7點多鐘到達麵包房,夫妻倆9點半左右離開后就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當赫普曼乘地鐵到夢佳絲蒂公寓上班時,他從報紙上看到了小林迪被綁架的消息。
後來警方從夢佳絲蒂公寓查到了赫普曼那天的工作時間卡,證明他講的是實話。
另一個日子是1932年4月2日,星期六,那天晚上約翰·康頓博士把贖金交給了
“墓地約翰”。赫普曼說,他記得那一天是因為那是他在夢佳絲蒂公寓工作的最後一天,而且他和他的朋友漢斯·克羅賓總是在每月的第一個周六聚在一起演奏樂器。
那天晚上漢斯和往常一樣在赫普曼家玩到半夜。第三個日子是1933年11月26日,一個操德國口音的客人在洛意斯·謝里丹電影院用5美元的贖金金圓券買了一張電影票。
那天剛好是赫普曼的生日,他和安娜請了好些朋友在家裏開派對。辦案人員同時在兩間不同的審訊室里提審漢斯和安娜·赫普曼,他們的供詞相互吻合。
當警方問及赫普曼經常沒有工作,但日子過得似乎並不那麼緊巴時,赫普曼回答說他一直都在做股票並且手氣不錯。
這點後來也得到證實。而且,赫普曼又說,他還和一個朋友埃塞多·費奇,一起倒騰毛皮生意,警察在他家搜出的海豹皮就是他倆共同擁有的。
埃塞多·費奇於1933年12月初回德國過聖誕節,第二年3月29日因患肺結核在那裏去世。
赫普曼甚至向辦案人員承認了他是偷渡入境的非法移民,但在兩件事情上他卻撒了謊,一是說他不曾有過犯罪記錄,二是否認他還有更多的金圓券。
警方繼續在赫普曼的住所搜查。一名警探注意到車庫牆上有一塊木板似乎與整體格局不太協調,“也講不出為什麼,就是覺得不對勁。”這位警探後來說。
木板被撬開了,裏面藏了兩個小包,一個包里是100張10美元的贖金金圓券,另一個包里有83張。
這個新發現使辦案人員興奮不已。他們掀翻了整個車庫,又找到一個盒子,裏面裝有12個小包,共計11930美元,全部都是贖金金圓券!
加上後來再找到的840美元,一共是146萬美元,佔全部贖金的將近三成。
辦案人員認為,這就叫做
“證據確鑿”了。赫普曼對此又作何解釋呢?他給了一個警方稱之為
“費奇故事”(FischStory)的說法。
“費奇”與英文中的
“魚”(fish)發音接近。FishStory(魚的故事)的原意是講,一個人去釣魚回來總是吹噓他釣的魚有多麼大,但是誰也沒有親眼見到過。
因為美國人釣魚只是為了娛樂,等魚上鉤后又放回到水裏。赫普曼說,埃塞多·費奇赴德國探親之前,曾在他家裏寄放了一些東西,包括一些毛皮、一個箱子和一隻鞋盒。
他們當時把鞋盒放到廚房柜子的最頂上一層,後來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直到赫普曼被捕前三周,1934年8月底下了一場大雨,廚房的屋頂漏水,赫普曼把柜子裏的東西全都搬出來時,才又看見那隻鞋盒。
赫普曼恐怕裏面裝了什麼不能沾水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滿滿的一盒美金現鈔。
埃塞多·費奇臨走之前欠下了赫普曼7500美元,赫普曼思忖再三,覺得可以從中取走屬於自己的部分,於是他便開始使用費奇留下的金圓券。
赫普曼說,這件事他從沒對安娜透一絲兒口風,只是自己悄悄地把錢重新包好,藏在了車庫裏。
辦案人員自然是不願意相信赫普曼的供詞。但當時的情形是,赫普曼在講這番話時已經被連續逼供近30小時。
口齒不清,神志不清。幹警察的人都知道,在這樣的精神狀態下,幾乎無人能
“編”出如此不說是天衣無縫也可算說得過去的
“謊言”,何況赫普曼所言在被捕前三周左右開始使用這些鈔票的說法,和1934年9月贖金紙幣在市面上重新出現的事實相吻合。
除了警方,當時沒有人知道這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