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告別的聚會1
過了新年,從上海回來。我接下來的事兒一件接一件,拍片讓我忙得團團轉,趕場子似的一處趕到另一處,把一雙去年買的皮靴子磨得無法再穿。因為走了那麼多的路,加之學車老是踩踏板的緣故,腳底也起了泡。和丁樂樂,小冰見面,大家緬懷了一番那逝去的黃金年代。在飯席上,最後丁樂樂總是點起一支香煙,七星,520,或者我最常抽的沙龍煙。我覺得,我們這正在經歷的一切簡直也如她夾在指尖的香煙般,這一分鐘過後,便也就消失,灰飛煙滅。我接受了丁樂樂的建議,去了那場號稱杭州地下搖滾大集合的聚會。那天我到的時候還沒開始,可按照時間表的安排這演出應該已經過半。老是晚點,我有些抱怨,但幸虧丁樂樂也早來了,便跟她一塊兒待着閑聊天。“過會兒,”丁樂樂對我說,“你看,徐遲。”我順着她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個瘦高的男子,頭髮極短,倒象是《transporting》裏面的男主角的髮型,穿着緊身的皮夾克,仔褲。我徵詢丁樂樂:“徐遲他原來不是頭髮還挺長的嘛。”“剪了吧,我也不太清楚。”丁樂樂通常樂於為人介紹情況,因此假若顯得冷淡,那就必有隱情,可我也不方便多問,便只是瞎聊而已。那天來的樂隊,我只認識“福爾馬林”,“第二層皮”,還有那支用杭州方言編排RAP的樂隊,以及一直在做TOROCK網站的幾個傢伙。後來我認出了跟“第二層皮”待一起玩兒的我那位初中同學,兩人敘了敘舊,說起舊日的幾個玩伴,其中教會我游泳的那個現在居然已經在班房裏頭了,實在令人感慨。後來我心生雜念,我問那初中同學:“你知道徐遲是怎麼回事兒嗎?”“什麼怎麼回事兒啊?”他笑說,扭起一個拉環,遞給我一個罐兒啤。我喝了一口,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我也是隨便瞎聽說來的,他要出專輯嗎?”“啊,是,”那人說,“其實我說吧,我跟‘第二層皮’混,做個候補隊員,也就是為了混個圈裏臉熟。徐遲那傢伙吧,其實早該出來的,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的東西,老實說,還成,可是呢,又的確不是現在大家所需要的東西。”“不跟趟兒吧。”我笑說。他也笑了:“他那個人也是,不太合群,不會和人搞關係,唉。”隨後正色道:“出個小樣,不是太難,次點兒的,一萬以下就能搞定了,可他又不甘心,可這年頭純粹地下的東西除了你個人出錢,還有誰會給你買賬呢?真要混出頭,也難。他就是自己出錢吧,而且還挺多的。”“按他的情況,再混幾年要還是出不來的話。”我小心翼翼地揣測道。那人搖了搖頭說:“他也算是老人了。”他把他那聽罐兒啤給喝了,“小凡,你還要嗎?”我說:“我他媽就根本不會喝酒。”他懷疑地瞥了我一眼。“你打聽徐遲幹嗎?”他喝着啤酒問我。我說,“噢,我一高中同學,女的,跟他正好着吧。”“誰啊?”那人笑起來,“沒準兒我還見過。”“得得,算了,”我推脫道,“人家的私事兒,就別問那麼多。”“哎呦,你這可實在不夠意思,是不是弟兄啊你?”“她是挺瘦的一個,長頭髮吧?”“挺瘦的?挺瘦的多了,摸上去跟排骨似的,多沒意思啊。”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興趣,接着顯露出曖昧的笑容對我說,“小凡你知道嗎?聽說徐遲這次出專輯的那一大筆錢是靠他那女朋友包給大款給賣來的,呵呵。”。“**。”“你說什麼?”那人懵了。“我說我**!”我聲音提高了。那人急了,一推我肩膀:“小凡你幹嗎啊?”我扯起他衣領:“你要再跟我提徐遲我真跟你翻臉!”“操!吳凡你他媽的有病啊你!”那人高喊起來。周圍的人群騷動起來,有幾個手裏還拎着酒瓶走過來,丁樂樂奮不顧身地擠了過來。丁樂樂急得直揮舞胳膊:“哎,別急,別急!都是誤會!”我那同學也張開手臂攔住他那幾個哥們兒:“哎,沒事兒,沒事兒,我們自己鬧著玩兒呢!”我依然狠狠地扭着那人,我像瘋子一樣大叫大嚷。我突然喊出了莫安的名字。“操,小凡你還不放手?!”我那個同學忽然吼起來。我看到對面丁樂樂臉上突然閃現驚恐的表情,那表情就永遠定格在了我最後的清醒印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