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籍再用

圓月清輝，皇城遠山，一派恍若萬軍對壘廝殺大戰後的蕭索。

兩道法力打入燕赤霞和知秋一葉體內后，牛蠻席地而坐調息，面色頗有幾分蒼白力竭的疲色，適才一場對戰，他雖大佔上風，出手不拖泥帶水，三下五除二地收了普度慈航。但以散仙中期對戰散仙後期本就吃虧，他仗着神通強大、肉身強橫贏得也十分吃力，法力耗損嚴重，只是不願輕易露怯，又有給對方心理壓力的考量這才硬着頭皮抗下，現今浪靜風平這才打坐恢復法力。

“牛兄無事吧！”

寧采臣神色繃緊，憂思溢於言表，這回請牛蠻助拳也有他的功勞，若是牛蠻這時出事怕他會心中不安穩。

當初蘭若寺一行，他與牛蠻相談甚歡，也知曉牛蠻非凡。這次請燕赤霞出山入世對付普度慈航，怕有出乎意料的事故才想起求助牛蠻，而燕赤霞也是經他提醒，為防萬一也順着心意驅動了牛蠻留下的玉符。如今想來牛蠻當初的交好也是起了作用，這才讓他如願以償。

牛蠻心思剔透，寧采臣明晃晃地表情都寫在臉上，又有何不明白。他面色逐漸紅潤，法力再次充盈周身穴道百脈，友好地善意一笑：“無事，只是力竭罷了，稍微休憩片刻就好。”

“嘔！”

知秋一葉乾嘔，困死在妖腹中的窒息讓他對活着的世間更加捨不得，貪婪地吮吸空氣的新鮮，只是周身洋溢的酸腐氣令這個面對千年大妖都無所畏懼的年輕後生大吐苦水，臉色蠟黃到苦不堪言。

燕赤霞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覺得當著牛蠻和一群乳臭未乾的小年青的面老臉丟盡，好在他生性豁達，到他這個年紀更是心寬體胖，又修道多年有一番氣度，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臉紅得也正大光明，只是渾身黏糊酸臭讓他大皺眉頭。

“你個臭道士，吹噓得自己多麼天上有地上無的，最後還不是和我一起被那頭畜生吞吃，落得這郎當樣。”

眾人皆從那場驚心動魄中回魂，知秋一葉看得燕赤霞比之自己好不到哪裏的落拓，忍不住開口奚落，心中大是欣慰。人生性如此，見有人和他遭遇同樣的不幸，甚至比他還略有不足，對比調解的自我良好，心態總是要慣性的優越和幸災樂禍。

至於救了他們的牛蠻，知秋一葉是真心實意得欽佩和感激，在傅氏姐妹的攙扶下站起身，恭敬地對牛蠻抱拳行禮，“晚輩知秋一葉多謝前輩搭救，救命之恩晚輩銘感五內，不敢相忘，他日若有差遣，但得一聲吩咐，晚輩一定力所能及，蹈火赴湯。”

牛蠻淡笑，對於知秋一葉的話不置可否，後世的了解和方才不動聲色的觀察讓他對知秋一葉的性子了悟七八分，率性磊落，對他牛蠻毫不避諱地直言，點出自己的目的：“小友客氣，小友為天下計挺身對付普度慈航，不懼生死，貧道不過是恰逢其會助了一番拳腳罷了，即便無有貧道，相信以燕道友和小友的本事也能斬殺此僚，化險為夷。貧道對崑崙仰慕已久，這次來除了受燕道友所邀外，也是想領教一下崑崙派年青一代的風采，現如今看果真人中龍鳳。貧道有個不情之請，想交換幾卷崑崙功法，以做參詳，還望小友能夠答應。”

牛蠻這話半真半假，冠冕堂皇似是而非的話出口，一頂高帽子砸得知秋一葉暈暈乎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凌亂的頭髮，露出幾分難得一見的羞澀，下意識地就要開口答應，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獨自一人在險惡江湖摸爬滾打數年，與哪些被誇得飄飄然輕而易舉地就賣了自己的人終歸不同，在關鍵時刻醒豁。

這方世界秩序混亂，妖魔當道，各門派仙山雖然廣開山門，播撒道種，傳授世人護身道法，門第觀念不似以往閉塞，束縛規矩也化繁為簡，擇徒標準一將再降，少了幾分局促，多了幾分隨性，不比西遊世界各流派道統挑練封閉，但現存各大派該有的法不輕傳、道不可輕泄的鐵律依舊存在。

知秋一葉面有難色的欲言又止自然被牛蠻盡收眼底，他當然知道知秋一葉的顧忌。好在事不出所料，知秋一葉的反應早在他算計中，牛蠻當即輕笑一聲，頗有幾分善解人意的通情達理，開口說道:“小友且勿困擾，這卻是貧道言語冒失，考慮不周了。貧道這裏有一本道教功法尚還入眼，不知可否能與小友交換一二。”

手掌平掃，憑空一本古籍出現在手，牛蠻運起法力大大方方地把書冊送於知秋一葉眼前令其觀覽，毫不矯揉做作，面色誠摯懇切。

“這...！”

知秋一葉將信將疑地接過，信手翻開，不過掃視寥寥數行，脊樑陡然僵硬，彷彿被施定身法似的直挺如松，雙目瞪圓，銅鈴似的眼球滿是震驚，嘴唇激動得哆嗦，語音含糊不清：“前...輩，這當真是要與我交換？”

牛蠻頷首，笑而不語，一副智珠在握和你認為貧道會騙你的模樣。

所謂法不輕傳，重在輕字，在絕對利益面前，哪怕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大羅仙聖都要墜落凡塵，鐵律也只是愚弄無知世人的工具，平添幾分嚴苛高大的修飾。即使法不外傳，在足夠誘惑時也要“破門而出”。

後世的利益至上論牛蠻沉浸多年，頗有獨到見地，一出手就一針見血的命中，不費吹灰之力地令知秋一葉不得不答應，將所修崑崙派傳承功法神通雙手奉上，附贈涕泗橫流，感恩戴德。

燕赤霞全程默然地看着兩人的互動，知秋一葉的挑釁也懶得回應，當看到牛蠻拿出的那本古籍只覺頗為眼熟，凝神細看清楚后一臉無語。

無他，那本古籍和當初牛蠻交於他的那本一般無二，瞥見知秋一葉心甘情願的模樣，燕赤霞悶不做聲，也樂得他被牛蠻忽悠。

倒不是說那本古籍有問題，相反，其上記載的道法神通倒是頗為精深實用，是極其難尋的稀世典籍，只是看他被牛蠻耍弄有些好笑罷了。燕赤霞非門派出身，對於世間的派系更是看得極淡，知秋一葉奉若珍寶的典籍在他眼中與牛蠻那本古籍價值相當，別無二致，倒也不存在吃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