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人總要為自己考慮

很巧合的一件事情，大夏這邊，四皇子和三皇子，剛好也走到一起了，楚雲這已經相當於是在瘋狂暗示了，但宋連隱約知道一些。

暗影衛在西川也是有一定勢力的，只是沒有那麼強，而且隱藏在暗處而已，所以皇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知道的人語焉不詳，卻還是流露出了一點點的消息。

但這些流傳出去的，也僅僅是長公主心思惡毒，三公主用自己的生命來揭穿了她的醜惡嘴臉。

這也是暗影衛能打探到的。

楚雲覺得這個葯還不夠狠，直接將最後李秀麗調動兵馬闖入了皇宮奠定勝局的事情也說出來了，這下宋連徹底失態了，他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

果然和這個有關係！

楚雲就知道，宋連絕對是知道了什麼，但是，他的表現似乎有些怪異。

楚雲心知肚明，表面已經裝得傻愣愣的，見到宋連動作這麼大，才疑惑問道：“宋叔，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

宋連擠出一個笑容，非常勉強。楚雲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也不說話，就想知道宋連會不會覺得尷尬。

宋連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下不了台，若是僅僅說自己是被這故事震撼到了，也說不過去，宋連深知楚雲這小子，很雞賊，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都怪他自己剛才反應那麼大，以至於讓楚雲抓住了機會，現在宋連只覺得進退失據，說吧，有些猶豫，不說呢，怕是不好過楚雲這一關。

但隨後宋連就反應過來了，為什麼我一個暗影衛的總指揮使，要過楚雲的關啊，不需要的！

只是，他在楚雲的眼神下，還是有些發虛。

何況，他自己從收到那個消息以來，一直有些情緒不穩定，該怎麼做，自己也沒有一個答案，要不然，他也不會輕易被楚雲的三言兩語給說到失態。

“宋叔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小侄或許可以為宋叔分憂。”

楚雲一本正經的道，這真誠的語氣，一說出來，特別容易讓人相信他。

宋連卻還是沒有直說，只是問道：“你說這花無百日紅，雖然年年春來花開，但這花，終究不是原來的那一朵花了，不是么？”

楚云：“……”

這畫風忽然變得有些快了，怎麼忽然就談到了這種問題了？一說這花開花落的輪迴，楚雲就想到了赤壁賦，客問蘇軾，咱們這一輩子就這麼短，活着還有啥意義。接着蘇軾反手就秀了一波比較正面的世界觀。

大抵可以翻譯成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宋連這麼說，似乎也是這麼個意思了，不過宋連說的問題，楚雲卻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年年出來花開，這花，不是原來的那一朵，那麼，對原來的那一朵花，春去春來有什麼意義呢？

楚雲忽然有些懵逼，想了半天要怎麼給宋連灌輸一碗雞湯，想了半天，忽然發覺，好像有點不對……

這個時候，宋連沒事感嘆人生幹嘛？

不對，他不是在感嘆人生……

楚雲靈光一閃，竟然忽然解讀出來了宋連話語中的意思。

宋連想說的，用另外一句話代替，可能會更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才是他這個春來花開的命題的真正內涵，一朝天子，就會有一朝臣，但是，這一朝的臣子，註定不是原來的那些。

這才是宋連真正要表達的東西。

楚雲暗嘆，好險，差點就沒有領會，要是和宋連瞎扯一堆東西，亂灌雞湯，宋連應該不會生氣，但楚雲也沒有機會來打動宋連了。

通過宋連的這一句話，楚雲算是明白了宋連憂慮的是什麼了。

這是楚雲之前一直都沒有考慮過的問題，確實是疏忽了。

宣德病重，楚雲估摸着，最多不過兩三月的壽命，還是苟延殘喘，說不定哪天就徹底掛掉了也說不準。

儘管宣德從歲數上來說，也才四十歲出頭，本該是一個男人生命中的壯年，但是，宣德之前或許是過於操勞了，以至於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那宣德死了之後，這些老臣怎麼辦呢？

趙構若是繼位，肯定要提拔自己的心腹，這是必然的事情，老臣應該還會任命，但是，君王和臣子之間的鬥爭是一直存在的，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老臣肯定會逐漸被新人取代。

對國家來說，是加入了新鮮血液，朝廷也的確是需要更新換代，但是，對那些老臣來說呢？

這代表他們要失勢了。

如果只是那些文官還好，大不了告老還鄉，況且，文臣們通常是同氣連枝的，老一輩的就算是告老還鄉了，面子還在，以後見到了什麼官員，對方也還是要客客氣氣的。

但宋連不同。

宋連是特務機構，所以，他不會有和他同氣連枝的人，真要有了皇帝不會安心的，不光如此，宋連這些年，為皇帝辦事，沒少樹敵。

若是他從指揮使的位置上下去了，或許不知道什麼時候，宋連就會被人報復了。

這年頭的人呢，都賊記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就是那些人的格言，鬼知道他們能等多久，估計等死了還會惦記着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反正，這個仇就是要報。

所以，宋連現在應該很發愁，也難得他表現那麼正常，若是他現在不說出來，楚雲都很難發現，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上面來。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破事兒，楚雲哪有那個精力。

現在被宋連這麼一提醒，楚雲很快就想到了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新皇上任，宋連的地位必然不保，那麼，他到時候一家人，都可能會不得安寧，所以，宋連必須要提前為自己也謀劃一番。

但是，他的特殊性決定了他不能擅自加入一方陣營。

要不然，得到了宋連的支持，就等於得到了暗影衛的支持，這股力量有多可怕？

如果不是楚雲知道有趙公公那麼一支暗藏的力量在，楚雲甚至會想，得到了宋連的支持，就能穩坐帝位。

所以，問題的癥結就是在這裏了，為了保住地位，必須要和新皇建立友好關係，但是，他的職位不允許他這麼做。

當然，這個限制，只是在宣德還能管着宋連的時候。

所以，楚雲舉一反三之下，已經的出了一個非常不好的結論，宋連，怕是已經在搖擺不定，想要找一個人投奔了，而且，這個人大概率不是太子。

聯想到剛才宋連的反應，楚雲忽然對那未知的神秘消息，有了一點猜測。

楚雲在腦海中想了這麼多，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楚雲的思維速度特別快，在宋連眼裏，楚雲不過是思考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聽到楚雲道：“宋叔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某個皇子調動兵馬的事情，但宋叔你並沒有彙報給聖上，是想用這點，來賣他一個人情么？”

“你怎麼會知道？”

宋連一臉震驚，他只不過是難以抑制心中的苦悶，才找楚雲說了一個暗藏深意，卻沒真想楚雲能聽懂，就算楚雲能聽懂，他也沒有想到，楚雲竟然能想到這裏來呀！

這個人，腦袋到底是怎麼轉的？

宋連真心覺得楚雲有些可怕了。

那現在怎麼辦？

楚雲和宋連都有些頭疼，宋連頭疼的是，要如何處理楚雲才好，若是自己剛才不那麼說一句，好歹還有辯駁的機會，可惜，自己最近心態有些不穩定，又剛好被楚雲震驚到了，以至於沒有控制好。

現在，除了殺楚雲滅口，還能怎麼樣？

滅口是不可能的，殺了楚雲，他自己也得死，何況楚雲一直是他比較看重的後輩，宋連也下不了這個手。

但是，這麼大的秘密，被楚雲知道了，怎麼辦？

楚雲就是頭疼怎麼說服宋連了。

他倒不擔心宋連想殺他，不說自己跑得快，就算真打起來，有君子劍在手，也不需要怕宋連了。

問題是把宋連拉入自己的陣營。

仔細想呢，難度也不是那麼大，因為宋連現在好像只能從了他，畢竟這麼大的把柄，忽然就被楚雲抓到了手裏，不聽楚雲的，就不怕楚雲告密么！

只是，用威脅的手段來讓宋連加入太子陣營，有些不妥當，以後也容易產生嫌隙，所以，只能以理服人。

問題是，趙構的表現，確實讓人不是那麼滿意。

太感情用事，為了燕依，完全不顧忌大局。

殺了自己的弟弟，有污點，而且永遠洗不掉了。

就這兩點，已經足夠人放棄他了，何況還有一個閃閃發光的三皇子在呢！

對比各個方面，三皇子都比趙構好一點，楚雲就猜測，或許這調動兵馬的，就是三皇子，而宋連知道了這一點，卻不說出來，假裝不知道，到時候就可以自動抱上三皇子的大腿了。

這也算是有從龍之功了，不說高升，至少保住自己指揮使的地位是沒問題了。

大概是這樣吧，不過楚雲卻勸說道：“宋叔，這件事你錯了。”

“何解？”

宋連問道，既然已經被楚雲知道了，宋連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全然沒有注意，楚雲之前說的，可是某皇子。

不過也都一樣，楚雲覺得應該是三皇子，只是楚雲求穩，沒有確定的人選，那乾脆用模稜兩可的說法，不至於穿幫。

楚雲見宋連不解，便反問道：“宋叔為何會有現在這麼大的權力？”

“因為陛下信任。”

宋連認真的回答了楚雲的問題，然後繼續看着楚雲，指望他繼續解釋之前的問題，楚雲卻是看着他，笑而不語。

宋連愣了一小會，才總算反應過來。

沒錯，是，信任！

是因為宣德相信他，才會給他這樣的權力和地位，但是，如果他是通過對宣德隱瞞了這個重要的消息才達到的投誠的效果，那麼，新皇會怎麼想？

大概是表面上很高興地伸出大腿給你抱着，實際上肯定在蓄力準備來一擊狠的吧！這樣一來的花，宋連的下場只會更慘。

想到這裏，宋連不禁後背直冒冷汗，道：“差點一失足，成千古大恨矣！多謝賢侄救我！”

宋連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大大方方的向楚雲道謝道，如果不是楚雲，他以後的下場，不知道會多麼凄涼，所以這一聲感謝，是發自肺腑的。

楚雲聞言也很高興，總算把宋連從地方隊伍挖出來了，還好，這是個沒有完全投誠的，只是，楚雲覺得現在讓他投入太子陣營，也有些不現實了。

估計宋連現在都會比較忌諱這方面的問題吧，楚雲只好道：“宋叔其實不用太過擔心，只要宋叔不犯大錯，新皇登基，也不好為難你的，不然，豈不是寒了老臣的心？”

“賢侄說的是，是我糊塗了。”

宋連被楚雲輕輕點撥一下，已經徹底明悟了，他這個位置，註定不能參與這種鬥爭，強行參與，下場只有可能更慘，反之，不聞不問，反倒是最穩當的。

儘管將來可以預見的是，他大概會被冷落，失去現在的權勢和榮寵，但，保護一家人，應該沒啥問題。

宋連卻是不知道，在楚雲看來，這樣的暗影衛，權勢根本不能算是大的，對比明朝的錦衣衛就知道了，同樣性質的組織，你們暗影衛是真的慘。

再有也是楚雲沒說，其實宣德對宋連，也不是絕對的信任，宣德最信任的，肯定是趙公公那一撥人。

在這個關頭，就體現出了，宣德不完全信任宋連，也是有理由的，因為宋連也是有家人的，這時候，宋連肯定會更多的為自己家人考慮。

但那些太監不同，他們沒有家人，只有為皇室服務了。

這就是區別。

只是這些楚雲也不會和宋連明說了。

原本楚雲都沒打算從宋連嘴裏問出什麼確切的消息，他是打算自己猜一個範圍或者一個性質的事件就好了，結果，收穫意外的大，不光是猜到了非常具體的事情，現在還有機會讓宋連親自說出來，秘密，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