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李景兒雙目一閃,「到底是誰狠心,那本來就是我丈夫的買命錢,這一年多以來,要不是我丈夫送回他那份軍餉,咱們這屋子蓋得成嗎?你們吃的米糧也要他用命拼來的。」

她沒見過蕭家老二,但是她同情他,有這樣噁心人的極品家人,難怪他二十二歲才娶妻,娶的還是喪母的大齡女。

「你說的是哪裏來的屁話!你丈夫是我兒子,兒子孝順爹娘天經地義,我把屎把尿把他養大,費了多少心血,你一個喪門星也敢跟我爭好處,你是日頭曬多了,暈頭!」誰敢跟她搶銀子她跟誰拚命,銀子到了她手中便是她的。

「丈夫養妻女也是名正言順,當初我是有媒有聘的迎進蕭家門,拜過祖先,敬過茶,名副其實的蕭家媳婦,除非我犯了七出之條,否則誰也沒資格趕我出門。」這些人的嘴臉太醜陋,為了一己之私能泯滅天良。

「你……你無後。」吳婆子看了看她懷中的小孫女,硬是拗出一個牽強又好笑的借口,她自個兒說得十分心虛。

李景兒以不變應萬變的接話,「我打算讓女兒招贅。」

「招……招贅?!」她瞪大眼。

「招贅就不算無後,日後生下的孩子都姓蕭,承繼蕭家二房的香火。」你敢讓二房絕嗣嗎?

「你……」吳婆子氣到火冒三丈,卻又想不出話反駁,老二再不得她喜歡也是她兒子,總不能百年後無人祭祀。

「你想怎樣才肯走?」抽着旱煙的蕭老頭走了過來。

這老烏龜總算出面了,想貪好處又不肯背讓人說嘴的壞名聲。「夫君的撫恤金我要分十兩。」

一聽十兩,吳婆子和兩個媳婦都臉色大變,想衝上來咬她一口。

「不成,太多了,這年頭不好,還有一家人要養活。」銀子給了她一半,他們一家就過不了年。

蕭老頭搖頭。

故作不快的李景兒眉頭一顰,佯裝她也不想妥協的樣子。「要不,我們各退一步,我拿五兩銀子,但我屋裏的東西歸我私產,你們不能再來要。」

「五兩……」他思忖了一下,想想那屋子的物事全是不值錢的玩意,拿了也無用。「好吧!允了你……」

「爹!」怎麼可以讓她拿走「她們的」東西。

「老頭子……」老二家的肯定藏了銀子。

蕭老頭眼一瞪,不許吳婆子和大兒媳開口,雖然想省口糧,但也不好趕盡殺絕,月姐兒好歹是蕭家子嗣。「我說了算。」

「還有,我要一份正式的和離書和斷親文書。」永絕後患,免得日後這群吸血水蛭又找上門。

「斷親?」他不解。

「是月姐兒斷了蕭家這門親,以後她就不再是你們蕭家子孫,不論生病、嫁娶都與你們無關,從此是陌路。」她故意說得好像處處要用錢的樣子,以絕蕭家人上門認親。

一個女孩子家,打出生就體弱又瘦小,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得活,蕭老頭稍一考慮便同意了。

「娘,你怎麼讓她把孩子抱走了,用米湯養養也就大了。」一聽小侄女也被帶走,老三蕭景榮面有惱色。

「留下來你養?」吳婆子沒好氣的說道。

「我一個大男人哪養得活……」不就喝點湯湯水水,哪需要費什麼勁,反正也留不久。

其實蕭家老三這點小心思早就被李景兒看透了,蕭景峰的死訊一傳來,還沒想到如何為他治喪,缺錢花用的蕭景榮便將主意打到二嫂和小侄女身上,想利用她們弄點銀子花花。

寡嫂就讓她再嫁,收幾兩銀子聘金,小的養個幾年,看能不能養出好模樣,賣到那種地方也有幾十兩好拿。

再不濟賣入鎮上的大戶人家,無依無靠的小孤女還敢反抗不成,他再每個月去要月銀,讓侄女養叔叔,他這以後的日子就快活了,不愁吃喝花用。

可惜他這想法才露出一個頭,李景兒瞬間就將其掐滅了。

原本她就有意離開蕭家獨自謀生,但孩子是蕭家的,肯定不會讓她帶走,所以她在等待恰當的時機。

蕭景峰的死便是離開的契機。

一捉緊了,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李景兒的私人財物並不多,幾件換洗衣服,一副出嫁時陪嫁的銀丁香,入門時婆婆給的銀鐲子,一隻半人高的背簍還裝不滿,把孩子往竹簍里一放正好,蓋上簍蓋,再加一床捲成筒狀的棉被,這便是她全部的家當。

不過她早就做好出走的準備,沒想到原主居然有一手好綉活,她在坐月子的時候便發現這件事,於是她邊休養身子邊刺繡,也讓她綉了十來條綉帕,原來的李景兒便靠了這門手藝給自己添點進項。

只是出了月子后,蕭家人像要討回本似,不斷地要她做這做那的,她幾乎是藉著餵奶的空檔才能綉上一朵花、幾片葉子。

即便如此,十五文一條的綉帕在這五、六個月的時間裏也讓她攢下一兩多的銀子,讓她多少有點底氣。

其實她也明白蕭家人的為人做派,蕭景峰二十兩的撫恤金不可能到她的手中,以他們的貪心程度,只怕她連銀子的影兒也瞧不見。

她一開口要二十兩便是想先嚇嚇他們,和二十兩一比,五兩銀子就沒那麼扎眼,也比較好拿得出手。

五兩銀子打發一對吃閑飯的母女很划算,三年的乾旱終於迎來一些雨水,只要勤奮一些,秋收就有糧食了。

說穿了,兒子一死,媳婦孫女便成多餘的,又不是能開枝散葉的孫子,以後還得賠一副嫁妝出去。

而俗話說久旱必澇,旱極而蝗,李景兒離開卧龍村沒多久,以為是天降甘霖的大雨持續下個不停,連下了快一個月,把剛開花抽穗的稻子打得蔫蔫地,早熟的稻穀還發芽了,沒法採收的爛在田裏。

有條溪流暴漲,淹過無數良田,本來還能採收的作物都淹在水裏,災情比旱災時節還嚴重。

本來慶幸少了兩張嘴吃飯的蕭家也遭難了,有苦難言,他們才剛高興能多收二房那一份,誰知轉眼間什麼都沒有了,連那十五兩也被洪水沖走,只剩下屋頂還在的磚屋。

也算幸運的李景兒正好避開這場水患,她帶着孩子走不快,一路往北走了快一個月,順着水路不偏離。

途中她遇到一批逃難的難民,三五成群的為數眾多,其中同行之人品行良莠不齊,為了避免危險和麻煩,她和幾戶看起來友善、有孩子的人家一起走,吃住也相隔不遠。

唯一讓人有點受不了的是有一名婦人特別話癆,愛打聽別人的私隱,即使累得喘吁吁還停不住那張嘴。

「妹子,你真的被蕭家休了?」

「不是被休,是和離。」李景兒解開僅有的一條被褥,蓋在睡得正熟的女兒身上。

越往北走,氣候越明顯的偏涼,在卧龍村時還是熱得想喝冰水的夏天,一個月不到天氣就變了。

剛入秋,還有一些秋老虎的威力,正午時分走動仍能熱出一身汗,但早晚涼多了,穿着夏衫肯定着涼。

幸好她當初非帶條棉被上路不可,還和吳婆子大吵了一架,最後仗着年輕力氣大才搶贏,還抱走了十斤白米、十斤白面、二十斤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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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妻嫁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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