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她們巴不得母女倆早點走,省得來搶口糧吃,今天這場戲也有兩人的手筆在,平日不和的妯娌有志一同的起了壞心眼,想把多餘的人趕走,好霸佔老二那一房的東西。

蓋磚房的銀子是老二蕭景峰託人帶回來的,那是他捨不得花用的軍餉,足足有十二兩,其中一半交家用,另一半特別交代要給他媳婦兒的,因為他覺得對不起媳婦兒,剛成親不久便出門不在家,留她獨守空閨,伺候兩老。

但是私心重的蕭家人絕口不提此事,一文錢也沒給老二家的,反而用了這筆銀子蓋房子,起新厝。

不過蕭老頭算還有點良心,新屋子的東邊三間屋留給二房,表示沒坑二房的,等老二回來也有個交代,他是把銀子用在家人身上,二兒子應該無話可說吧!人人受惠的事。

也就是這三間屋子惹人眼紅。

大房、三房的孩子都不少,一個個眼看着就要長大,誰曉得還會不會再生,眼下的屋子快不夠住了,一個、兩個打起這三間屋子的主意,有意無意的想「借用」一下。

那會兒老二家的剛嫁過來時很軟弱,非常好拿捏,叫她往東不敢往西,飯量大卻不敢貪多,最多吃一碗便不吃了,忍着半餓的肚子,家裏的雜事全是她在做,就算後來挺着大肚子也下田幹活,把自己弄得又黑又瘦,乾乾扁扁。

可笑的是,每隔三、五個月便送一次銀子的蕭景峰至今猶不知他媳婦兒給他生了個閨女,家裏沒人識字,也沒人願意寫封信告知,當爹的他完全被蒙在鼓裏,還一心為家裏着想,想早一點打完仗好回家團聚。

老二家的是他離開一個月後發現有孕的,鄉下人普通看重男丁,因此在孩子出生前,老二家的日子並不難過,至少一日有兩餐可食,日常的農活也挑輕省的做,以不傷孩子為主。

可是在吃不飽的情況下,還是受了影響。

「娘這話說偏了,第一,我不是喪門星,我親娘連生了五個孩子才傷了身子,在我十四歲那年因體弱而過世,這事與我無關,我守了三年孝成全了孝道,誰也挑不出我的錯處,你的指責恕我不能苟同……

「第二,上了戰場本就兇險無比,刀劍無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們村子去了二十一名壯丁,你捫心自問回來的有幾人,其中不乏有未娶親的,他們又是被誰克的?」

李景兒懷中摟着六個月大的女兒,尚未斷奶的小娃兒還不知憂愁,黑眼珠轉呀轉的玩着自己的手,咯咯直笑。

「反了、反了,我說一句你回十句,這還是當人媳婦的嗎?你就是不孝,不敬公婆,我不趕你出去還留着你忤逆我不成?掃把星,賊婆娘,你害了我兒子還想害我們蕭家一家人不成呀!滾,馬上給我滾,你不是我們蕭家人……」

吳婆子語氣很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多養兩張嘴是她吃虧似的,甚至想從這對母女身上再刮下一層油。

她眼睛是紅的,雙手在發抖,因為……

「不是因為那二十兩嗎?」李景兒面容平靜,看不出一絲懦弱或退縮,雙目有神的看着神色一慌的吳婆子。

「什……什麼二十兩,聽都沒聽過,你少胡說八道。」吳婆子慌張的雙手護胸,兩塊鼓鼓的地方像藏了什麼。

「我丈夫的撫恤金。」里正逐戶發下的,一錠十兩的銀子,有兩錠,此次戰亡的名單有五人。

蕭景峰是其中之一。

「你……你這個良心被狗叼走的敗德婦,我兒子死都死了,你還想拿走他孝敬父母的銀子,我命苦呀!怎麼娶了個不賢不孝的媳婦進門,峰兒呀!你怎能走在娘的前頭,娘陪你去算了,省得被人欺負得連命都沒有了……」

看着耍潑鬧事的吳婆子,李景兒心裏想着:真是戲精,她適合去演戲,瞧她演得多爐火純青,入木三分,奧斯卡影后非她莫屬。

本名李雙景的她上輩子是一名消防員,二十二歲畢業於警大的消防學系,入了消防局幹了六年後升上小隊長職位,手底下管了七、八名警消和義消。

在一次救火行動中,她為了搶救一名身陷火場中的幼童不幸犧牲,死時三十歲。

那一日正好是她生日,同事約好了要替她慶生,包廂都訂好了,就等着壽星到場,誰知一家大型百貨公司忽然失火,她和她的組員臨時收到前往支援的通知,因此裝備一穿便出發了。

一陣劇痛襲來,她眼前一黑,隱約間她曉得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在死前唯一的念頭是抱緊七歲大的男童,奮力一擲將他丟向雲梯上準備接人的隊友,而後樓塌了。

李景兒在陣陣的抽痛中醒來,她甫一睜眼,以為是重傷后產生的幻覺,她看到鄉下阿嬤家才有的屋樑、磚牆。

不等她多作思考,下體的撕痛感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生孩子,而且孩子的頭已經出了產道,只差最後一把氣力了。

身體不自覺的往下推,一聲幼貓似的孱弱哭聲像快斷氣的發出,她懵了,有幾分不知所措的錯愕。

大嫂小吳氏將用布包着的小嬰兒往她懷裏一塞,說了幾句嘲弄的風涼話便扭腰走出產房。

她花了三天時間才接受自己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又花了七天光景才明了自個真的穿越了,由身高一百七十八的模特兒身材縮成一百六十公分不到的小農婦,明艷高挑的外表不見了,只剩下又黑又瘦,還有一雙粗糙手的可憐模樣,叫人不忍直視。

女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變醜,她也不例外,因此不理會不準備給她坐月子的夫家人,她自行卧床一個月,誰來要她幹活都不成,她利用這段時間調養生產後的身子,趁人不注意時偷做了幾回月子餐。

也好在這身子的芯換了,否則剛出生的娃兒恐怕活不了,這家人的心太黑了,生了女兒居然不養,要溺死水盆中。

「哎呀!娘,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還不是你自個兒受累,二弟妹,你也別跟娘強着,我們肯收留你們母女多時已是仁至義盡,有誰家死了丈夫還賴着大伯子、小叔子養的,你不臉紅我都替你害臊,二叔子死了都沒臉見祖宗……」

假做和善的大嫂小吳氏落井下石,看似在說和,其實和吳婆子一鼻孔出氣,見不得人好地早盯上二房那三間屋子。

「聽到沒,就你臉皮厚得像樹皮,這一屋子的男人有哪個是你男人,你一個女人家進進出出的像話嗎?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想勾搭哪一個,我就剩兩個兒子了,不許你敗壞他們的名聲。」吳婆子說得振振有詞、冠冕堂皇,好似她真為大兒、三兒着想良多。

「要我走可以,但要把我夫君的撫恤金給我當安家費。」那是她應得的,朝廷發給戰亡者家眷。

妻子是首位,其次是子女,而後才是父母兄弟,若是家中無人便是旁系的叔伯,或是同族宗親。

「你休想!」聞言吳婆子把銀子摟得更緊,滿臉防備。

「就是嘛!那是我們一家子的救命錢,你也太狠心了,只想一個人好就要全家人吃糠咽菜。」小吳氏丟下豆角,站在婆婆身邊,臉上儘是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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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妻嫁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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