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鄧珊珊抱着被子將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遮住，叫道：「你——」

方江碩正要開口，外面卻忽然傳來人聲，緊接着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忽然收起邪魅的笑容，臉色猙獰地道：「這下好了，咱們被人算計了，你這條母狗，我怎麽就沒想到你身後還有這樣一齣戲等着我！」

鄧珊珊怒罵道：「你這個小人，明明是你惹的禍，還栽贓給我，我跟你拚了！」

門適時被人打開，早春的陽光帶着粉塵撒在門內的一男一女身上，屋內、屋外同時響起一陣尖叫。

劉夫人冷若冰霜，袁琳芳震驚憤怒。

劉夫人的意思是，鄧珊珊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內，這跟她和丈夫為兒子的籌畫不搭調，兒子只要得到靖國公的爵位，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她見見袁琳芳也只是為了沈沁雪下的一步棋子。

袁琳芳的震驚則是因為鄧珊珊失身的事肯定已經被方江碩發現了。

出了事總得有人出來解決，靖國公方伯基找上了方江碩的父親方伯雄，淡淡地道：「準備聘禮吧！既然做了，就要負責，方家的男人做事要有擔當，鄧家女兒不算辱沒你兒子。」

事情傳到建威將軍府，沈沁雪聽到鄧珊珊要嫁進方家，笑道：「嬤嬤，你看，我說了我不會嫁給方江碩的。」

陳嬤嬤想笑又忍着，小聲道：「大少奶奶，聽說蝶戀花是方江碩獨有的愛好。」

沈沁雪眨巴着一雙桃花眼，「包叔說，那東西方江碩從他手裏買過不少。」方江碩根本是自作自受。

三皇子的別院中，顧炎林和秦沫語手談。

秦沫語道：「炎林，沁雪難得心情這樣好，給我送來的這件春衫顏色不錯。」

顧炎林看看秦沫語身上穿的緙絲靛青長袍，大氣地道：「我媳婦給先生做件衣服，那是應該地，我看着也好看，你說我這媳婦手藝怎麽這麽好？嘖嘖，先生你有福氣！對了，我孝敬先生的一方徽墨，先生要不我給你送到家裏去？」

秦沫語直接無語，這兩口子做事、說話一個德行，都這樣厚臉皮，自賣自誇。

廖柯站在一邊，撐着下巴道：「顧大爺，方江碩身邊的小廝是你的人吧？」

顧炎林抬頭，滿眼不解地道：「什麽小廝？方家的下人，我有那個能耐？」

三皇子見他裝模作樣，暗罵道，顧炎林你這隻小狐狸，也就我倆……要是你是別的人，本皇子一定什麽都不做，先找機會捏死你再說其他的，不然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那豈不是太冤枉！

鄧珊珊的事沒法瞞着將軍府的人，鄧國瑞知道這是老妻做的主，讓鄧珊珊搶了沁雪的親事，又氣又無奈地道：「你糊塗啊！你就不想想沁雪的銀子是通過誰的手送到咱們手裏的？是她和三皇子合作才讓咱們打勝了蠻夷，皇上那裏高興了，咱們方能風風光光地回到陳州。

「現在你和大媳婦做出這樣的事，沁雪那丫頭難道不會寒心，三皇子又會怎麽想咱們鄧家？再往深里想，皇上未嘗不是因為三皇子這事做得漂亮，念着三皇子實誠，才對咱們網開一面。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打過勝仗，可皇上哪一回提過要讓我們回來？即便是有人提親，丫頭樂意不樂意也要和她有商有量，哪裏就由着你們隨便掌控沁雪的人生。」

鄧老太君寒着臉道：「話也不能這麽說，珊珊那丫頭在遼東看上了她身邊的侍衛，還失了清白，要不是那侍衛這一次戰死在遼東，這事我們還不知情。珊珊是我親孫女，她遭了這麽大的難，想要再嫁高門大戶，唾沫點子就能淹死她，你還要不要讓孫女活下去？

「靖國公府不就是看在我們老鄧家的面子上求娶沁雪嗎？可是沁雪有顧家小子撐着，珊珊有誰啊？」鄧老太君噘着嘴看着坐在對面的鄧國瑞，滿心委屈。

鄧國瑞望着老妻，挪了挪身子，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咱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眼光瞅着腳底下一方土地怎麽成。沁雪是咱們女兒生的，她一個小丫頭能想着我們，我們卻拿她的信任辜負她，我看這丫頭不一般，就是顧家小子也不是池中物，說不定以後咱們鄧家得靠這兩個小輩，你啊！」

她認真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地道：「難道皇上還是老樣子？」

「怕是這手中兵權要易手了！」鄧國瑞老眼如炬，看向鄧老太君。

鄧老太君一時緊蹙眉頭，握緊了他的手，誠懇地承認，「是我做錯了。」

鄧國瑞道：「好好和沁雪說說，不要倚老賣老，跟孩子換換心，沒什麽丟人的。」

鄧老太君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道：「我知道。」

不管怎麽說，有靖國公親自出面拍板，不久後，鄧家和方家二房換了鄧珊珊和方江碩兩人的庚帖，合了八字，親事定在十月初八。

這件事在京城裏猶如曇花一現，消息出去沒多久，隨即便消沉了，不為別的，只因為鄧家這麽些年一直駐守遼東，儘管有內線，可是主子們和其他大家族的人際交往歸於零，要從頭開始。

鄧國瑞的話，鄧老太君還是聽進耳朵里了，專門和沈沁雪說了說這事。

沈沁雪隱隱約約在府內聽到鄧珊珊在遼東的一些事，細細揣摩，大致也猜得八九不離十，聽鄧老太君一說，她便道：「外祖母的心情我能理解，珊珊現在有了歸宿，我這個表姊沒有不歡喜的，只是當初外祖母和大舅母要促成這件事，到底我是不知情的。

「靖國公府二房求娶的是我，也不怕外祖母笑話我恬不知恥說出這樣的話，外祖母和大舅母為珊珊操心，我這個表姊也是想幫一幫她，可惜了，我沒有這個機會。」

沈沁雪十七歲的年齡說出這樣的話，儘管語氣平和，語調軟糯，鄧老太君臉上還是掛不住，忙道：「是外祖母沒有想周全，你不要往心裏去。」

沈沁雪明目皓齒，微微一笑，「不會，您和大舅母都是我的至親，我不會介意的。」

袁琳芳也被鄧純說了和鄧國瑞同樣的話，只不過不同的是，袁琳芳流了一夜的眼淚。

鄧純心裏一直對袁琳芳很敬重，即便她有些小心思，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一晚，他卻看着袁琳芳鄭重地說道：「琳芳，珊珊嫁給方江碩並非良配，鄧家的女兒再不濟，嫁給老實的平凡人家也會過得風生水起。你這不是嫁女兒，靖國公的爵位難道就那麽重要？珊珊是要嫁給真心對她的人，不是嫁給靖國公這個爵位。」

他又道：「沁雪是姊姊的女兒，娘不在，爹不愛，唯有咱們才是她的親人，現在連親人都算計她，你讓她情何以堪！」

袁琳芳委屈地辯解着，「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一聽到靖國公府求娶沁雪，我就想到咱們珊珊！」

鄧純道：「珊珊已經這樣子，就讓她安心待嫁，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還有咱們兩個兒子，要好好想想該怎麽做，咱們鄧家要將心扭在一起，別人才不會有機可乘。」

【第四十章回到家中找真相】

沈沁雪和鄧老太君交談過後，不久，春闈開始，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三場，共九天的時間。

舉子們遭受身心煎熬，十年寒窗、功名利祿在此一舉，顧炎林帶着沈沁雪的殷殷期望走進了禮部貢院。

經過靖國公府二房那件事，鄧家似乎覺得對沈沁雪的照顧還不夠，鄧老太君特意給送了她三套頭面，袁琳芳給她兩副頭面，都是首飾里難得的珍品。沈沁雪本來不想收，後來想想要是不收好像是說自己沒有原諒自家外祖母和大舅母，索性收了，鄧老太君和袁琳芳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一日，離顧炎林出貢院的日子還有兩天，沈沁雪對陳嬤嬤道：「眼看炎林就要出貢院了，多備些滋補的東西，等到他出來，好好補補，上一次秋闈，炎林就瘦了一圈。」

陳嬤嬤道：「這還用說，老奴早替大少奶奶預備下來兩根老人蔘、一包銀耳，還有十個燕窩，到時候再用老母雞熬湯，大爺的身子很快便會好起來。」

兩人正在說話，綠蘿神色緊張地從外面快步走進來，擔憂地看着沈沁雪，開口道：「侯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