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煙華燃盡
我與北堂旌的大婚之日,越來越近。
反對之聲,也越來越大。
究竟外面的人是如何群情激昂地反對這場婚事,北堂旌從來不在我面前說起,每日裏只是笑嘻嘻的,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也就岔過去了。
可他不說,不代表那些宮女們也不說。宮牆外的閑言閑語,宮牆內的議論紛紛,宮女們平時無聊,也只有說這些八卦來消磨時間。
沒膽子當著我的面說,只敢背地裏嘀咕,可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些話還是飄進了我的耳朵里。
什麼"狐狸精"啦,什麼"勞民傷財"啦,什麼"禍國殃民"啦……來來去去無非都是這些說辭,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你說這些人就不能有點創意嗎?詞彙貧乏得真是讓我忍不住要掬一把同情之淚,都有點想丟本詞典給他們照着念算了。
只可惜,儘管外面的反對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北堂旌還是我行我素,照舊用心地籌備婚事,每天,婚禮用的東西也是源源不斷地送到棲鳳宮來。
我只作冷眼旁觀。
說來古怪,明明婚禮上的另一個主角將會是我,可總覺得那像是另外一個人似的,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不是自己,不是我華夜!
看着越來越精緻與華貴的禮服與無數珍貴的禮物,我居然只有一個念頭。
這得花多少錢吶!
據說,鳳冠上那12顆鴿血紅的寶石,每顆都有小指節那麼大,光彩奪目,尤其是在陽光下,閃耀出的紅色光芒,勾魂奪魄一般,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寶石。
還據說,禮服上鑲綴的108顆南海合浦珍珠,粒粒都有指甲蓋一樣大小,圓潤晶瑩,單獨一粒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更何況共有108顆?
聽宮女們在耳邊詳細地講解這些東西有多麼名貴,這些寶物有多麼稀罕,我卻怎麼看都看不出好歹來,只能似是而非地點頭,不懂裝懂。
儘管宮女們說得口水都幹了,我還是沒看出來那些寶石和珍珠究竟好在哪裏,呃,確實比玻璃珠子晶瑩剔透許多,光澤也確實看上去好很多,只是……如果就這樣落到我手裏,大概也只有"明珠暗投"這一個下場吧……
雪已經下了一整天,在傍晚的時候停了,從窗戶看出去,殿外都是白茫茫一片,遠處宮殿的飛檐走壁,都堆滿了積雪,將屋頂染成了一色的銀白,連樹枝上都堆滿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夜色越來越深,各處宮室的燈光接連亮了起來,那燈光帶着一點暈黃,將地上的白雪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殿內放了暖爐,驅走了滿室的寒意。
我呵了呵手,從窗邊走開。
轉過身,卻看見案上堆放的各色婚禮用物。
無非寶石與珍珠,錦繡與綢緞,還有各式各樣據說價值連城的賀禮。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正好被北堂旌聽見。
他笑着踱過來,開口道:"怎麼嘆氣?不滿意?""滿意,滿意得很。"我頭也不回,"滿意得就快痛哭流涕了。"北堂旌聽出了我話里的譏諷之意,只是哈哈一笑,並不以為忤,反倒貼上身來,雙手環在我腰間,在耳邊低聲笑語:"這幾日都沒時間過來看你,可有想我?"他問得肉麻兮兮,我噁心得渾身一抖,忙不迭地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誰想你?少肉麻了!"我大叫,連忙跳開去。
可惜北堂旌的動作總是比我快一步,手一伸,我就又被他輕輕鬆鬆地抓了回去。
"怎麼像只貓似的蹦來跳去?"他戲謔道,"看起來精神不錯。"北堂旌的動作都很溫柔,不會弄疼我,可是力道卻都恰到好處地讓我無法掙脫。
我嘗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只好不甘心地放棄,任由他將我捉住,然後慢慢地,他在卧榻之上斜倚了下來。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讓我坐在榻邊。
紅木雕花卧榻上鋪着柔軟的絲褥,綉滿各色精美的祥瑞雲紋,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華美無倫。
他就那樣懶洋洋地倚着,嘴角帶笑,一雙眼睛寒星也似亮晶晶的,目不轉睛地看着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我心裏突然一動,面上飛霞,連忙轉過頭去。
不知道為什麼,北堂旌這個樣子,總會讓我想到當初和他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他總是這副曖昧的表情,帶着魅惑,還有一絲讓人無法抑制的心跳。
而那時,我記得自己……還迷戀着他……到底是不是愛,我不知道,可是,我確實曾經迷戀過他,這是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否認的事實。
"為什麼不看我?"
一隻手輕輕地捏住我下巴,將臉轉了過去,正對着北堂旌,他那英俊的臉就近在咫尺,近得差點就能貼上我的雙唇。
"在想什麼?臉紅了哦。"北堂旌笑嘻嘻地道。
我怎麼可能會給他說實話,當下呸一聲,扭過頭去。
北堂旌今晚心情似乎很好,見我不理他,也只是輕輕一笑,還捉着我的手不肯放開,更捂在懷裏:"怎麼在屋裏都冰冷冰冷的?等下要是出去,還不凍成雪人兒啊?""出去?"我詫異。
扭頭奇怪地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經很深了,黑漆漆的,安安靜靜的,鴉雀無聲,這半夜三更的,還要去哪裏?
"就是要夜深了才好,白天可不行。"北堂旌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
"……"
我眯起一隻眼,狐疑地看向北堂旌。
他卻趁我不注意,在唇上一吻:"有東西讓你看。"什麼東西非得晚上才能看?
我大惑不解,可北堂旌已經將我小心地抱起來,將狐裘與我披上。
那裘衣一色雪白的銀狐毛,沒有一根雜毛,把我整個人都埋在其中,只露出張臉來,而且還被衣領遮去了大半。
大概這模樣有點滑稽,北堂旌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我忍不住翻個白眼:"到底要幹什麼?""到了便知。"他拉着我走到殿外。
雖然雪停了,可是從溫暖的屋內一下子到室外,儘管穿着厚厚的裘衣,我還是條件反射地抖了抖,聳起肩膀,將自己又往那狐裘內縮了縮。
"半夜三更的,要夜遊皇宮嗎?"我出聲問道。
如果真是那麼無聊的事情,我還是回去睡覺好了,溫暖的被窩多好啊!誰沒事大冬夜的出來溜達,被刺骨寒風吹得鼻涕長流。
"夜遊?"北堂旌笑一聲,"當然不是。"他握着我的手,沿着長廊走去。
棲鳳宮裏清清靜靜的,宮女侍衛們似乎都去睡了,沿途走來,一個人都沒看到,只有廊下的燈籠點着淡淡的光芒,給我和北堂旌把路照亮。
順着長廊轉過彎,再沿着台階上去,便是棲鳳宮殿後的高樓。
也是全皇宮最高的地方。
閑來無聊的時候,我也爬上去過,高樓之上,能將整個皇宮盡收眼底,甚至連玉京也一覽無遺。
如今大半夜的,北堂旌不睡覺帶着我爬什麼樓?
慢慢上到頂樓,樓上放了一張軟榻,旁邊垂手站立着幾個宮女和侍衛,安安靜靜的,一聲也不出。
北堂旌拉着我在榻上坐下。
從樓頂看出去,只見整個皇宮處處積雪,銀裝素裹一般,點點燈光,就像明珠似的,鑲嵌在一大塊無暇的白玉之上。再往遠處看去,是雪后的玉京城,萬家燈火如天上的繁星撒落人間,煞是好看。
可好看歸好看,但還不至於需要半夜爬高樓的程度。
我興緻缺缺,打了個哈欠。
"就是看這個嗎?"
"當然不是。"北堂旌笑着,突然伸手將我攬到懷裏摟住。
"把眼睛閉上。"他柔聲說道。
我不知他到底想幹什麼,於是依言閉上雙眼,只聽他似乎打了個響指,然後四周就沉默了下來。我正在疑惑,突然間,耳中傳來一聲像是爆竹炸裂的聲音,很清脆,但像是從遙遠的空中傳來似的,然後,只覺得像是什麼光芒五顏六色的,一下子綻放開來。
我早好奇地睜開了眼。
只見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綻放開無數煙花,奼紫嫣紅,可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但隨後又是無數煙花緊緊隨之燃放,色彩各異,圖案各異,在夜空中變化無窮,時而流星雨一般,金色銀色的光點紛紛墜下,時而火樹銀花,吹落星如雨,將整個夜空都染得如同銀河散落一樣。
剎那間的華麗。
可轉瞬即逝。
我張開嘴愣愣地看着夜空中煙火接連不斷地升空,然後綻開,留下個美麗的身影,再然後慢慢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但旋即又有新的煙火升空,繼續着之前的過程。
"好看嗎?"北堂旌的聲音在耳後低低響起,暗沉沙啞,像是壓抑着什麼,可我無心去細想,只能順着他的話點點頭。
"很好看。"
他笑了,笑聲也是低低沉沉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北堂旌幾乎是緊貼着我耳垂說出來的,熾熱的呼吸噴在頸間,我只覺得心臟像是突然漏跳一拍似的,沒來由地心跳加速,臉上也火辣辣地漲紅了,連忙低下頭去,不敢被北堂旌看見。
好在煙火那五顏六色的光芒,將我和他的面孔都映得五顏六色的,就算臉紅,也看不出來什麼端倪。
他抱我抱得很緊,我窘得一張臉通紅,想將他推開,卻被緊緊箍在懷裏,動都動不了。
"放手……"我小聲開口,低如蚊喃。
聲音小得連我自己都聽不見,可北堂旌聽見了,出乎意料地,他居然真的緩緩鬆開了手。
腰間力道一松,我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連忙跳起身來,不料就在這時,他突然又伸手將我捉住。
我大驚,回頭驚恐地看着他。
好在北堂旌並未再做什麼,只是緊緊抓着我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而一雙眼在夜色里更顯精光湛湛,寒星也似的,看得人更加心慌起來。
"北堂……放手……"我惶恐不安。
北堂旌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我,見我害怕的樣子,臉上隱隱露出點苦笑的神色,可轉瞬即逝,又恢復了之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柔聲道:"煙火還要放很久呢,別急着走啊。"說完手裏一使勁,我便又跌回他懷裏。
"就當是陪我看吧。"他用力抱着我,"我命人搜羅了全國的煙花,只在今夜燃放,這份送你的禮物,喜歡不喜歡?""……"我倚在他懷裏沒有說話。
在我面前,他從來不自稱朕,就像以前初識那時一樣,他是風流倜儻的北堂將軍,而我還是無所事事的小侯爺。
是啊,如果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過去,那該多好……
煙火還在繼續燃放,夜空中被各色光芒染得五彩斑斕,火樹銀花,將腳下的整個京城都喚醒了,燈火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和夜空中的絢爛競相爭輝。
他摟着我,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奢華燦爛。
華燈璀璨,煙花絢麗,整個夜空都被照亮了,一明一滅之間,將整個京城都給染上了一層流光溢彩。
我早已神思恍惚。
記憶里,我也曾經和誰在一起看過火樹銀花的煙火。
風雲卿……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的風雲卿……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和他在月色中手牽着手,打算一輩子牽手走下去。
一想到風雲卿,我神色頓時黯然下來。
北堂旌的懷抱依舊溫暖,可是,卻不是我要的那種。
我掙了掙,北堂旌敏銳地發覺了,伸手將我的臉扳了過去,正對着他。
夜色下,他的眼睛更顯明亮。
如今,眼神里似乎還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看得我心裏一跳,莫名地緊張起來,也只能怔怔地看向他。
北堂旌雙手捧着我臉,也是痴痴地看着,許久,才低沉了聲音,緩緩開口:"夜兒,我和他,你愛的是誰?"我愣了愣。
北堂旌還是第一次問得這麼直接,可是,這個問題,我相信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我看着他的雙眼,沒有半點迴避。
"是他。"
我輕輕吐出兩個字。
北堂旌聽了,臉上泛出一絲淡淡的苦笑,那神情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帶點自嘲。
又隔了很久,他才再次問道:"那我呢?夜兒,你就從來也不曾愛過我?"他問的時候,聲音里隱隱帶上了一絲絕望。
"……"
我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捫心自問,我就真的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
捫心自問,我就當真從來不曾喜歡過他?
怎麼可以自欺欺人?
和他初識的那段日子,如今清清楚楚地都回想了起來。
我也曾見了他會沒來由地臉紅,也曾會為了他的笑容而心裏亂跳,還有他溫暖的懷抱,一切一切,都曾經讓我沉醉迷戀,甚至不可自拔,怎麼可能對他全然地沒感情?
可是--
他說愛我,結果帶來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傷害……北堂旌還靜靜地等着我回答。
我緩緩睜開眼,看着眼前我曾經迷戀過的男人,許久,才輕輕地開口。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愛過嗎?抑或從來就不曾愛過?
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夜兒……"他低聲喚我的名字,一如從前。
我閉上眼,也低聲重複着:"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北堂旌不再出聲了,沉默了下來,只聽見煙花在空中炸裂開來的響聲,絢爛,卻寂寞。
第二天天剛黑,北堂旌就過來了。
我剛命人將暖爐內的炭火換了,一屋子暖意融融,和殿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披着件大紅色的衣衫,赤着雙足,倚在軟榻上看書。
暖爐就放置在榻前,上面煨着個小吊子,裏面熱着冰糖燕窩羹,海蘭正用根長柄銀勺慢慢地攪動。
北堂旌大踏步地走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好大的雪"。
他笑道:"下午還好好的,怎地到晚上卻下起了這麼大的雪?一路走過來,那積雪差點讓人都邁不開步子了。"北堂旌一邊說,一邊脫去身上早被融化的雪水濡濕的狐裘,雙手攏着哈了口氣:"還是你這裏暖和。"他笑着靠近過來,毫不客氣地在榻上坐下。
我將雙足一縮,道:"讓海蘭舀碗燕窩羹給你暖暖?""……你故意氣我呢?"北堂旌大笑起來,"那是女人家的東西,我吃像什麼話?還是取酒來驅寒比較好。"他命宮女取來一甌熱酒,用爐火細細煨着,然後揮手屏退了殿內宮女。
寢殿之中,只剩我和他兩人。
我早沒了看書的興緻,睜大了眼看着他。
北堂旌似乎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那甌熱酒上,見酒很快沸了,他用木勺舀了盛於酒盞,仰頭一飲而盡,滿足地喘息一聲:"這可舒爽了。"他回頭,見我正盯着他看,又朗聲大笑起來:"看我做什麼?你什麼時候也對酒有興趣了?""才……才沒有!"我紅着臉斥道。
北堂旌卻放聲笑着,一把將我攬到懷中,先是沒頭沒腦地亂親一氣,然後笑嘻嘻地道:"我可記得你酒量差得很,當初光是酒桶內殘留的香氣都能把你熏醉過去,如果真喝下這麼一杯,還不立刻就倒?"他說著說著,越發動了興緻:"不知我的夜兒喝醉了會是怎生模樣,倒很想見識見識。"我慪得哭笑不得,狠勁將他推開,咬着牙道:"喝醉了會殺人!""你殺人?"北堂旌笑得越發讓人火大,"也就貓爪子撓撓,還不夠給我抓癢的。"他說著說著無賴起來,竟然伸手探入我衣襟中。
如今是晚上,我換了家常便服,本就沒有白日系得那樣齊整,被他這樣耍色狼扯來扯去,不多會兒就衣衫散亂,更被他把紅色的外衣都給剝了下來,要是再任由他撒野下去,只怕渾身都會被他剝得寸縷不剩。
"你耍什麼酒瘋?"我羞惱萬分,氣急反笑,一面躲避着他的毛手毛腳,一邊罵道。
"誰說我是耍酒瘋了?"北堂旌矢口否認,不過倒也沒再繼續下去,我趁機跳下軟榻,揪住衣襟躲得遠遠的。
懶得再和他糾纏!
身後傳來北堂旌哈哈大笑的聲音:"我和你開玩笑呢,怎麼就生氣了?"玩笑?
玩笑也不是這種開法!
我越發惱怒,乾脆背對着他,理也不理。
任由北堂旌笑得打跌。
"算啦算啦,我沒福氣,小貓兒都不肯陪我喝酒,只有一個人喝悶酒了。"北堂旌笑嘻嘻的。
我聽見身後酒盞響動聲不絕,想必北堂旌也喝了不少酒。
他酒量甚好,我是知道的,但是自從那次他喝醉做出強暴之事以後,就很少喝這麼多,我不覺有點奇怪,轉過頭去。
卻令我又好氣又好笑。
原來北堂旌只是將酒盞和木勺來回搖動,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來,其實根本就沒喝酒。
"可算是捨得看着我了。"北堂旌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你還是很擔心我嘛。""……"我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翻了翻白眼。
北堂旌再次大笑起來。
這次,他才真的將酒舀進酒盞內,一飲而盡,然後放下,站起身來。
"兩杯恰好。"他笑道,緩步向我走來。
"……你要喝兩百杯也沒人管你。"我氣不過,回了句。
北堂旌聽了,越發笑得開心起來,說道:"你這可是氣話了--"但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見他臉色突變,刷地一下變得血紅,像是渾身的血液都充斥到了臉上一樣,同時眼睛也瞪大了,很痛苦的樣子,看上去非常恐怖。
我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我剛問出口,就見北堂旌口一張,"哇"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就噴在我眼前,如血雨,將地上純白的波斯長毛地毯都染紅了一大片。
也在此時,北堂旌的身體猛地向後倒去,玉山傾斜,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我嚇懵了,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北堂旌怎麼會突然吐血的?
我撲到他身上,只見他臉上已經褪去了之前的血色,像是死人一樣灰白灰白的,嘴唇青紫,可嘴角還掛着一縷血絲,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
"北堂?北堂?你怎麼了?"我着急地連聲叫道。
可北堂旌就像是徹底失去了意識一樣,根本沒有絲毫反應。
我顫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也微弱得幾乎沒有了。
我驚惶起來,顧不得許多,揚聲大叫起來:"來人呀!快來人呀!北堂……皇帝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