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記憶丟石頭
整個急診大廳很繁忙,人來人往,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找陸涵。
我想了半天,去了門診大廳,看到了陸涵今天正好坐診。
掛了號,我坐在他面前。
他幾乎沒有抬頭看我,“江小姐,複診的日期還沒到,是不舒服?”
我搖着頭,“沒有不舒服,我是想你了。”
面對陸涵,我彷彿才是真正的自己。因為我直覺,他和我是一樣的人。
我們在人前,活出了一張面具,一張不能破不能撕的面具,在人後卻擁有另一個靈魂。
我想要見到陸涵,見到那個人,就是怕這副面具,早晚會吃掉我真正的靈魂。
陸涵輕笑,放下了他手中的病曆本,抬頭看着我。
“江小姐,心還挺大的。”
我沒能明白他在說什麼,他卻已斂起了笑意,“江小姐,和自己的親姐夫糾纏不清,你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陸醫生,你在說什麼?我和紀總,連親戚都談不上,只是工作上才會有聯繫而已。”我並不意外陸涵能感受到我和紀學而之間的不對勁,他本來就不是表面上這樣不食人間煙火。
相反,他太通透人心,令人畏懼。
我俯身撐住桌面,“我喜歡的人,是陸醫生你啊。”
他輕笑,猛地一把擒住了我的後腦,突如其來的吻讓我心驚。
那股濃烈的消毒藥水味,真的和他身上的味道不同,我心裏,越發地懷疑起來。
這個吻和他冷漠的樣子太不同,濃烈地讓我無法呼吸,我忍不住推開了他,大口喘息着。
“江小姐,還記得陳大山嗎?”
他冰冷的話語,彷彿是一條毒蛇,吐着芯子,勒緊了我的脖子。
見我霎那間發白的臉色,他按下了下一個號碼,“看來江小姐還是念舊情的。三年前,你和你的養父,一前一後從深山裏失蹤。沒有人知道你們家裏發生了什麼,一夜之間,沒人知道你們去了哪裏。”
“聽說,他已經死了。”
陸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和起伏,就這樣緩慢地,一字一頓地吐着。
他沒有理會我蒼白的臉色,而下一個病人,也站在門口不耐地敲着門。
我落荒而逃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醫院。
我蹲在花壇邊上,只覺得天旋地轉。
陳大山,這個我以為我已經忘記的名字,原來早就深深烙刻在我的骨血里。
我不可抑制地開始吐,連帶着那些不堪的回憶,吞噬着我。
他知道,他雖然沒說,可我知道,陸涵他知道的,已經太多了。
他幾句話,就把我又帶回了那段不堪的回憶之中,他殘忍地撥開了我用三年時間建造的華美外衣,讓我赤~裸裸地面對真相。
我把胃裏的東西吐得乾乾淨淨,開始乾嘔,眼眶變紅,卻哭不出來。
身邊突然有一雙皮鞋出現,修長的手指上有一張雪白的紙巾。
“小姐,你還好嗎?”一個男人的聲音,溫潤有禮。
我接過了紙巾,搖了搖頭。
我沒有抬頭去看那個男人,快步離開了醫院。
迅速地回到家,我聽着手機不斷地響着,我沒有接。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裏,關上了所有燈,拉緊了厚實的窗帘,不透一點光。
這樣我才感覺到一絲安全感,許久,我才感覺到自己沒有那樣劇烈的發抖了。
在這樣的環境裏,就好像他陪在我身邊一樣。
三年前,從他救出我的那天起,他一點一點,成為了我最依賴的人。
甚至可以說,他是我的信仰。
不論他讓我做什麼,我不喜歡的,不願意的,我都會去做。
因為,我的命是他的。
等我慢慢恢復了平靜,我拿出了手機,是紀學而和江元清。
我冷笑,還真是一對好夫妻,心有靈犀。
我現在沒心思理會他們兩個,我關上了手機,想要好好睡一覺。
這一樁樁的事,勒得我無法呼吸,只想要逃避。
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門被打開的聲音,我覺淺,幾乎一瞬間就感覺到了。
我心一緊,伸手到枕頭底下去摸我的小刀。
長期緊繃的生活,讓我隨時都防備着。
我還沒能摸到小刀,燈亮起來。
我跳起來,見到了一個老熟人,阿一。
那是在那個人身邊,我唯一見過認識的人。
我的老師,阿一。
在那個人不能親自訓練我的時候,負責教導我監督我的男人。
阿一看了我一眼,嘲諷地笑着,“還活着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知道他沒事是不會來的,我打開了手機,果真,那個人找我找得很急。
可能因為我今天的反常,也或許是我的臉色實在太難看,阿一出我房門前,輕聲說了句,“不管出了什麼事,別忘記你的身份。”
我知道他這是提醒我,我麻利地換上了衣服,跟着他上了車,往別院飛馳而去。
這條路限速60碼,可阿一的車速,幾乎飆到了120碼,我緊緊抓住了車頂的扶手,“阿一,你幹嘛?”
飛馳的車上,我說的話都好像變了形。
阿一開着激~情的音樂,整個人仍然是沒個正行的樣子,調笑着看了我一眼,“再耽誤時間,如果保不住人家,你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又一次提了車速,臉上的笑意也收斂起來,我知道他此刻很認真,也不再說話。
阿一雖然看起來像一個殺馬特小屁孩,頂着一頭紅色頭髮,可是我知道他的本事。
特別他飈車這個車技,能用到他車技來帶我回去,想來是有很重要的事在等着我。
我仔細揣摩着他剛剛的話,保不住人家?
這個人家,我腦海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個如公主一般躺在那裏的女人。
想到這裏,我的心更酸澀了,如果保不住她,我便沒有活下去的必要?這既然是阿一對我的提醒,應該也是他對我的警告。
要我收起最近漸漸放縱的心思,要我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因為阿一飛起來的車速,我們很快就到了別院。
下了車,我立刻被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拉着,“江小姐,冒犯了。”
為首的那個抓着我就給我來了一針,立時,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