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奇怪的預賽(六)
“諸神該死——”波利突然咒罵道，眼神卻瞟向了擂台上空。
哈爾呆了一呆，也立刻注意到擂台的上空。阿爾法正站在他的巨龍之上，旁邊是一臉嘲笑的碧莎。碧莎朝着菲瑞瑪、精靈占卜法師、人魚王子招招手，然後指向東方。
“我們出發了。”
話音剛落，巨龍扇動翅翼，空氣中一聲鳴叫，巨龍帶着兩人朝着東方快速離去。
菲瑞瑪走到擂台邊，肩膀上的水銀鷹的體形漸漸變大，然後承載着菲瑞瑪跟在巨龍的後面。人魚王子與精靈占卜法師卻是慢條斯理地坐上了天馬。
白虎祭祀用神聖祭祀之光稍稍治療了他的坐騎聖白虎后，向紅袍的精靈法師要了一輛前面有四匹天馬的馬車。他與金色銀色斗篷兄弟倆搭乘馬車，人類的聖龍騎士卻是騎着翼龍在旁護衛。
1101號的極地巫師男巫王輕輕一擺手，無數黑色烏鴉在高空中出現，它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亂飛，最後組成一隻大鳥的模樣。男巫王獨自一人就這樣站在黑色大鳥的背上，朝着兩峰之間飛去。
“仁慈的聖母——”
愛達斯格將神聖祭祀之光完全籠罩住虎虎與哈爾，看着虎虎的傷口不再流血后，也向紅袍的精靈法師要了一輛馬車，搭在起臨時組成全部的成員向著東方飛去。然而，十二使徒遠遠地跟着。
索菲婭五人渾身濕漉漉地從地上爬起來，檢查了隨身佩戴的東西。索菲婭輕聲誦念咒語，十字法杖的頂端發出了輝光，然後五人小心翼翼地向著洞穴深處走進去。
“蘇艾拉，你在擂台上太亂來了。”索菲婭突然拉起美麗女同伴的手，溫柔地說道，“我們以前是經歷千辛萬苦、經過血與火、以及大海洗禮過的戰鬥夥伴，怎麼能輕易更換呢？！”
“索菲婭說得沒錯。”愛迪麗應道。
“因為我在這裏是最弱的——”
蘇艾拉低下頭去聲音很低地說道，看不清模樣。再繼續往前行進了十幾布后，蘇艾拉突然停住了：“你們想知道魔法黑豹為什麼是我的魔寵嗎？！為什麼我一個能力平平的劍士卻是四大奇獸之一的魔法黑豹的主人？！為什麼我竟然擁有如此可怕的暗系魔獸？！可是我卻不怎麼在戰鬥中使用呢？！即便是身處生命面臨威脅的戰鬥中。我們都知道，魔法黑豹是魔族才有的幾百年才出現一次的極品魔獸，為何我是它的主人？！”
眾人一齊驚訝地看向蘇艾拉，幽幽的光輝中，只能看見她火爆的身軀漸漸顫抖，瞳孔中流露出無助的神色。
“因為我害怕——害怕它會替代我。每一次當我召喚它的時候，總有一個聲音：讓我們合二為一吧，蘇艾拉。我發現我一旦召喚它，我就變得瘋狂嗜血。有一次，我想和它訓練配合的技法，它一直在我身旁，像盔甲，又像我手中的利劍。可是突然一瞬間，我發覺我失去了意識，等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發現我口裏叼着一隻野貓。我嘴邊全部都是血和貓毛，我咬着貓的喉嚨，吸取着死貓的鮮血，像一頭獵豹一樣！然後我在鋒利的劍刃上看到了我的臉，我的眼睛！那是一對獵豹的眼睛，火紅如血——”
“——索菲婭，我本來很弱，是魔法黑豹讓我變強的。可是，我害怕有一天我會逝失去了我本來的意識，成為黑暗的戰士。小時候，我體質纖細，經常生病。十歲的那個冬天，我患上了肺癆，我不斷地咳血，所有的祭祀醫生都對我的父親和母親搖頭。接着，一名黑袍女巫來到了我雙親的跟前，向他們宣告她能救我。我的雙親欣喜若狂，也不管女巫的任何條件，就把她帶到我的卧室，我的床邊。黑袍女巫遣開所有人，然後用血、火、黑暗、痛苦與背叛作為契約，讓我與魔法黑豹訂立了牢不可破的契約。
‘用背叛作為條件訂立契約的你，會與黑暗為伍，蘇艾拉’她說。
‘總有一天你會背叛你的朋友，背叛你的親人，你將在黑暗中與魔法黑豹一同生存，在黑暗中掙扎。這是你活下來的條件。它永遠是你唯一的夥伴。’
然後，那名神秘黑袍女巫消失了，無影無蹤。女巫的話卻像一把利劍一樣刺穿了我的心。那年冬天，我活了下來，一路活到現在，如今，我身心健康，行動迅捷，就如同一頭獵豹一樣，我像一頭黑色的獵豹一樣活了下來——”
“索菲婭，我一路與你逃亡，其實一直是與那女巫的預言抗衡。可是，我們都知道，女巫們有着令人無法置信的預言能力。她們能看到千百年後的事情，就像所有歷史在她們身邊發生的一樣。”
聽着聽着，索菲婭突然上前一步，擁抱住蘇艾拉，臉頰貼着臉頰，淚水滾燙。
突然，身後傳來了火把的光亮，腳步聲回蕩，眾人一齊回頭，卻看見五名身穿緊身獵裝的身材高大的精靈選手，他們中有的扛着巨刃劍，有提着釘頭錘，有的拿着長劍，其中領頭模樣的精靈拿着法杖。
“你們真是亂來！差點讓弔橋給水沖斷了！你們看起來精神不太好。”領頭精靈的目光在索菲婭眾人身上轉了一圈。
銀瞳愛迪麗扶了扶眼睛，問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你們這麼弱？！愛迪麗將最後一句話省略了。
“其實，這條瀑布的上游有精靈法師設置的禁錮，讓水流溫和得像綿羊，——這樣子就能保證如此沉重的弔橋不易被沖斷。可是，你們的魔法師將整個瀑布攔腰截斷，然後再像炸掉水庫的大壩一樣，差點讓這條弔橋斷了。你們的魔法師的戰力已經在A5級以上了吧？！”領頭精靈稍稍打量着索菲婭，然後繼續說道：“想不到你們的人類魔法師這幅模樣，年輕漂亮。是混血精靈嗎？”
“是人類。”索菲婭冷冷答道，可是她幾乎用顫抖的雙手撫摸自己的耳尖，她從早上就發現，自己的耳朵越來越像精靈的耳朵了。沙瑪女王她們在我身上施展了什麼魔法！？還有蘇艾拉——
現在，或者是不久的以後，他們是可怕的敵人呢？！
眾人一陣沉默，然後又往着長長的洞穴深處走去。
穿越了洞穴，接着便是一片灰黑色的森林，如同那位皺紋像刀疤一樣的老精靈說的一樣，茂密巨大的枝葉完全遮蓋了天空，光線晦澀，空氣中瀰漫著奇怪的氣味，似血腥的腐肉，又似燒融的皮革，奇形怪狀的生物不時在眾人眼前一晃，然後又隱沒在灌木叢的後面。魔物的咆哮在林間回蕩。
鬼舞草，洗血葉，星光樹，毒龍草，殺人樹這些在人類大陸極為罕見的植物在野蠻森林中隨處可見，特立克和另外兩名精靈選手在前面開路。刀劍閃耀處，植物被攔腰截斷，木葉紛飛。
“看，這裏有多人前進的痕迹——”萊克蹲下來，翻看着被踩碎的葉片，然後往右指道。
“是陷阱嗎？”蘇艾拉慢慢詢問，這是她從剛才訴說痛苦后說的第一句話。
“但願不是。”萊克長劍在手，追尋着蹤跡。
十個選手就這樣一路循跡而行，突然前方光亮大作，人生鼎沸。她們驚奇地看到，前面進來的選手三三五五地聚集在一起，低聲交談。其中有精靈、熊人、人類、矮人、強化地精、魔族，在索菲婭站着的道路的旁邊，一兩名女魔族依靠在巨大光禿禿的岩石邊上，發梢上系的銀鈴不時晃動，發出清脆的鈴聲。她們只是稍稍看了索菲婭十人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繼續交談。
“他們這是怎麼了？”特里克低聲問道。
“他們在等待後面來的選手呢。”萊克剛才一副苦苦思索、表情凝重的樣子，現在卻輕鬆起來了。
“為什麼？萊克，你知道！？”愛迪麗慢慢將法杖抓緊。
“我們都不笨，明知道野蠻森林中危險異常。人多最好。這跟我們盜賊去城鎮劫獄一樣的道理。你們想，三五伙的盜賊團伙聚集在一起，要救出各自的頭，是分開去好呢？還是聚集在一起比較好呢。我們的目的是從野蠻森林中的頭目的手中取得地圖，然後穿越森林，既然目的都一樣，為何不幹脆團結在一起呢。”
“萊克，你真聰明。不過，第一個進來的隊伍好像比你更聰明。”愛迪麗贊道。
“不錯。只有你這樣的傻瓜才說我們聰明，這是最簡單的道理了。芬維女王們自然也想到了，可是她們的目的是什麼呢？我卻想不到。”萊克嘴一撇，嘲笑起愛迪麗來。
愛迪麗剛想發作，有幾個精靈正迎着她們走過來。
“我想認識你們，我知道你們的事迹——”迎面走過來的精靈有着一頭綠色的長發，編織成髮辮，身材高大，胸脯裸露，肌肉發達。他的臉卻用紅色和綠色的羽毛遮掩，只看到一對綠色的銳利珠子。
“我叫索菲婭，他們都是我的朋友和同伴。”索菲婭坦率地說道。
“你們很勇敢，在人類大陸上，在銀冠城中。可是這裏是精靈大陸，野蠻森林裏，一不小心，你們的屍骨都找尋不到。雖然我認為你們是人類的背叛者。”
“我們不曾是，以後也不會是。”特立克一臉凝重，握劍在手，守護在索菲婭的身旁。
來人擺擺手。
“我可不想在如此敏感的關頭打起架來，接着是一場混戰，死的死，逃的逃，到後來隱藏在野蠻森林中的異族一個一個替我們收屍。”
“我叫塔爾，他們都叫我俊美塔爾。索菲婭小姐，你想掀開我的羽毛面具嗎？！這將會讓你終身難忘的。我便是第一支隊伍的頭，我們在這裏等待。等待所有的選手，接着一起奪取地圖，一齊穿越野蠻森林。就這麼簡單。”
“你們在這裏等了多久了？”萊克撓撓頭，然後在火光中掏耳朵。
“半天，大盜先生。不過我們很快就不等了，因為我們只要等到‘魔皇’北狼大人。我由衷地希望你們也能在此等待。因為我想北狼大人迫不及待地想見你們。”
“你們——”特立克臉型猙獰起來。
“冷靜，特立克。我們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索菲婭拍拍特立克的肩膀。
“我們可以坐在那邊嗎？俊美塔爾先生，既然你不希望打起來。”
“聰明的小姐，輕便。”塔爾非常優雅地在一旁讓道。
不到一個小時，三三五五的選手隊伍來到這裏。終於，碧莎、菲瑞瑪的隊伍也來到了這裏。1101號極地巫師獨自一人的走進來，又像幽靈一樣穿過去，消失在火光與眾人的視線中。接着，遙遠黑暗的密林中傳來陣陣生物的咆哮和痛苦聲。祭祀北狼與金色銀色斗篷兄弟一進入，人群中便引起了一陣騷動。
“終於來了。”萊克冷冷道。
在祭祀北狼的隊伍後面的赫然是愛達斯格隊伍和十二使徒等人。眾人帶着敵意望向愛達斯格和十二使徒，眾所周知，十二使徒是掌管野蠻森林的艾瑪多璉女王的執行者與暗殺者。
愛達斯格悄聲對鷹面人說道：“在野蠻森林的出口，或者天使森林的入口見面吧。我要去辦我的事情去了。”
愛達斯格也像1101號極地巫師一樣穿越人群，消失在密林間，十二使徒們也跟着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了。
“他們在追殺他——”鷹面人微笑地對着哈爾說道，“因為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