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奇怪的預賽(七)
“一場陰謀？什麼樣的陰謀？你又怎麼知道？！”哈爾瞪大了眼睛。
面具下傳出低沉苦澀的笑聲，鷹面人說道：“關乎性命的陰謀，哈爾。眼下我們還是少說為妙。我想問一句：封印應該還沒有解開吧？！——鎖住飛鷹獅的十字輪。”
哈爾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齊額的短髮下眼睛露出可怕鋒利的光芒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怎麼知道？銀龍。”
“不然，青龍祭祀又怎麼會三番五次地去人類大陸邀請你進入這場競技比賽呢。你應該很清楚，所有人都蓄謀已久。某人的眼睛和鷹一般銳利。”潔白雄健的水銀鷹停靠在鷹面人的肩膀上，湛藍的瞳孔里一片透徹通靈。
突然，鷹面人朝着火光閃爍的人群中看去，只見祭祀北狼在一群精靈人類選手的簇擁下，逼向索菲婭一行人。
“索菲婭公主，自銀冠城一別，您可讓我們好找。”祭祀北狼迅速打量了索菲婭一行人，最後將目光鎖在了愛迪麗的身上。此刻，藏在厚重鏡片后的愛迪麗的眼睛已經顯出純銀的顏色。
索菲婭回敬了坎可酷王國的一個宮廷禮儀：“祭祀大人，您的好客熱情着實令人不甚舒適。”早在銀冠城，索菲婭就當眾宣稱她並不承認祭祀北狼有着魔皇的地位，因此，索菲婭僅以祭祀大人來稱呼祭祀北狼。
俊美塔爾喝斥：“是魔皇大人，——人類的反叛者索菲婭！”
聽到俊美塔爾的警告，索菲婭冷冷地朝着俊美塔爾的紅綠羽毛面具看去，雙手攤開道：“我一向不喜歡胡說八道。”
“淑女是不該如此，可惜你並非淑女。”
“鬼話！”人群里響起粗野的吼聲，原來是兩頭人熊在咆哮爭吵。它們似乎在喋喋不休地爭論一個問題，但顯然沒有注意到它們的大嗓門讓所有人看着它們。
人群的漠視讓兩頭人熊爬到一邊去了。
“哎呀呀——我想我們可能不久將看到一場屠殺了。”菲瑞瑪撫摸着肩膀上的雷鳥，帶着他的隊友插在了索菲婭和祭祀北狼的中央，“而勇敢機智的英雄們卻還沒有完全意識到我們的處境。”
“菲瑞瑪大人，你什麼意思？”塔爾反問道。
“我想起一段歌謠了”菲瑞瑪漸漸說道，“當我踏進森林，母親曾經的話語就響在耳邊。這裏沒有精靈，只有怪物；這裏永無天日，只有血光；這裏有三位君王：銅龍王、滅靈者、死神。靠近大海的地方無數的觸鬚怪在咆哮；靠近高山的地方巨大的眼睛注視着你；靠近密林的地方滅靈者跟隨着你……”
“別講了，這隻不過是……野蠻森林的謠言。”
“真的只是這樣嗎？俊美的先生，別忘了我們身處何處。我們人是多了一點，但是——”
他們的人更多，這裏是滅靈者的地盤。所有的人都意識到菲瑞瑪下面的話了。
“艾瑪多璉女王曾經給我講過一些關於她的管轄地的事情，或許對於我們大家意識到我們的處境有點幫助。”菲瑞瑪慢慢踱步，環視眾人，“滅靈者其實是我們強精靈的異族，他們的首領甘施萊在千年前的天使森林的權利之爭中敗北，帶着族人逃到此處。在上一屆的野蠻森林女王允許授權下，在此建造城堡、繁衍後代。野蠻森林原本是銅龍群的地盤，它們互相開始了持續幾百年年的地盤之爭。可是四百年前，銅龍王和甘施萊達成了協議。各自統治一半森林，沼澤，荒漠，海濱，草原。”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因為前三天艾瑪多璉女王書面上准許銅龍王和滅靈者們可以在野蠻森林裏殘殺闖進來的任何精靈、人類、獸人一族、地精、侏儒，甚至魔寵。至於滅靈者的傳說，我想俊美先生比我們更加了解。因為俊美塔爾的祖先曾經跟隨甘施萊戰鬥過。知道異族是什麼概念嗎？！各位選手先生。一着不慎，我們可就全部死在此地。我想艾瑪多璉女王的名聲大家都清楚，自二十年前以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既然她想讓我們都通不過這一片野蠻森林，那麼——”
菲瑞瑪突然沉默不說，目光牢牢盯住祭祀北狼。喧鬧的選手們都靜悄悄地，包括那兩頭人熊。
他會怎麼辦呢？菲瑞瑪默默地想到。
阿爾法貼着碧莎的耳朵說道：“菲瑞瑪那傢伙在幫助索菲婭呢。”
碧莎跳了一跳，仔細想了想。對呀！在飛翔的時候，她已經告訴菲瑞瑪她身上有艾瑪多璉女王的地圖了。為什麼菲瑞瑪還這麼告訴這群低級愚蠢的選手們這些事情，幫助他們意識到身處何處呢？！不過是不想讓他們和索菲婭打起來。單從人數、戰力來講，索菲婭一方必輸無疑。
“菲瑞瑪，我們不理會這群傻瓜吧，和他們在一起遲早送命。”碧莎大聲說道。
菲瑞瑪回頭一笑，道：“占卜先生，讓他們看看你的水晶球。我想我們需要一點證據，我可不想被人說成是謊言家，騙子一個。”
精靈占卜法師揚起半邊眉毛，優雅一笑，走出人群。從掛在腰間的袋子拿出一個粉紅色的閃爍輝光的水晶球，平攤在右手上。法師輕輕撫摸着光滑的水晶球，口中念念有詞。
突然間，水晶球浮起一個白色光團，閃電般穿入密林。法師用修長的左手手指遮蓋住眼睛，右手卻依舊虛空托起水晶球。球體符文湧現，晶瑩透亮。粉色褪去，黑影顯現。接着火光在水晶球表面如同波浪一樣呈現出來。水晶球出現的第一個臉龐是索菲婭線條柔美、蒼白倔強的臉龐，接着是祭祀北狼的聖白虎，火堆，佩戴銀鈴的女魔族，人熊。
“這是我們的所在。”精靈占卜法師解說非常簡短。
“讓我們將目光放在幾個山脈之後，看吧，各位勇士們。你們將看到滅靈者和銅龍群。”
水晶球裏面的景象完全一變，浮現的畫面彷彿就像一隻鳥一樣穿越無數森林、群山和川流，流動的景象最後停頓在一個光禿禿的山崗上。一名頭上圈着布條，臉上線條堅毅的精靈正拿住寶劍，大聲命令着隊伍。畫面再次流動，更多的滅靈者湧入水晶球的景象中。地上有法師，戰士，巨獸，食人妖族，天空卻飛翔着成群的刺骨鳥，獵食禿鷲。螞蟻般大小的滅靈者充斥整個水晶球，黑壓壓得令人不寒而慄。
“他們在幹什麼？”祭祀北狼沉默半晌才說話。
“據我所知，滅靈者和銅龍群的戰爭已經休止，這麼多滅靈者軍隊的出現自然是應付入侵者了。”精靈占卜法師搖晃着瘦長的腦袋，長的出奇的手指不自覺地撫摸下巴。
我們就是入侵者，不僅祭祀北狼意識到，在場的所有選手都清楚。
“讓我們再看看銅龍群吧。”精靈占卜法師再一次誦念咒語，猶如竹枝的手指再一次摩挲着水晶球。
醜陋龍臉凸顯在水晶球上，褐色的珠子，褶皺隆起的鼻子，厚嘴唇間可見巨大的利齒。令人一見難忘的卻是龍臉的額頭上長有一根銅黃色的尖角。越過長長的尖角，更多的全身披甲，軀體仿若山丘的銅龍出現了。銅龍的模樣讓所有人想起了傳說中脊龍山脈里的兇殘的脊龍和長翼龍。
一瞬間，水晶球的畫面猛然血肉模糊，銅龍群引頸長嘯，四下狂奔。大地劇烈震動，巨大的焰火猶若流星般墜落，狂風催動冰雪席捲了群龍，森林。巨大的銅龍互相踐踏，四處逃散。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水晶球中央，赫然是‘1101’號極地巫師。他正站在一具龐大銅龍屍體之上——
咣的一聲怪響，讓所有人為之一跳。水晶球片片剝落，變成了粉末。
精靈占卜法師臉色蒼白，瞳孔時而漲大時而縮小。尤其是左面的眼睛如同被刺了一劍一樣，鮮血直流，染紅了半邊長袍。他全身劇烈顫抖，蹲下了身子。
菲瑞瑪與人魚王子一把扶住法師，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精靈占卜法師面色慘白得嚇人，嘴唇哆嗦着：“光之鏡已被男巫王擊碎。”突然，他又微笑着望向索菲婭：“這是我的水晶球第二次破碎在別人的手上。”令人恐懼作嘔的是，精靈占卜法師的左眼變成了一個血窟窿，眼珠子似乎被人一把挖了出來。
所有人倒吸一口氣，哈爾一把抓住鷹面人雙肩，問道：“怎麼回事？”
鷹面人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答道：“某人的眼睛從此瞎了一隻。為了某人——”
聽到此話，哈爾不敢置信地看向伏地的精靈占卜法師。
十二使徒們緊跟隨着愛達斯格穿行在密林中。密林中的道路早已被無數奇異植物覆蓋，但並沒有給行進帶來多大的困難。
愛達斯格獨自一人。毫不理會身後僅有三十步不到的追殺者們。
七號使徒已經從身後拿出了突刺鱷剪，卡羅暗暗將幾枚施過魔法的種子握在手心，三號使徒從腰間的箭囊取出幾支慘綠的毒箭。二號使徒神情卻逐漸凝重，銀瞳中顯露愛達斯格的黑影。
這傢伙為什麼不在逃跑呢？！他的滅光之虎竟然不在身邊，會藏在何處？我絕對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用空間魔法溜掉的！
突然，前方傳來陣陣巨大的波濤聲，穿越密林眼前便是一片空曠地。一條壯闊的徑流攔腰將密林截成兩半，巨大的石柱林卻聳立在水霧間，鐵索將兩岸盡頭的石柱銜接。從這邊望去，石柱猶如前進的士兵，越在前面形體越小，越是模糊。
他們驚奇地看見愛達斯格瞬間就在了徑流的對岸，消失在石柱的盡頭。白霧瀰漫中，十二使徒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