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冬生想了想,嘴角狡黠地微微翹起,將手從她的下擺伸進去,一點一點往上爬。
秦珠玉本想裝睡,但是那酥酥痒痒的滋味,讓她實在忍不住,趕緊一手按住他,「色胚,你要干什麽?」
冬生湊到她耳根子邊,咬着她的耳朵道:「小玉,我們好像好久都沒好好親熱過了。」
秦珠玉被他弄得心癢難耐,終於放棄了抵抗,歪倒在他的懷裏。
經歷了那兩日的狼狽,冬生幾乎有種劫後重生的錯覺,也越發覺得枕邊人的可愛之處,讓他更加無法自拔。
這種感覺自然不是只冬生一個人有,久違的平靜夜晚,兩人都有些激動。
到了後來,只聽得秦珠玉在迷亂中,嚶嚶的話語中含混不清道:「書呆,我只喜歡你。」
這自然是一句真心實意的承諾,但是冬生卻在這話中聽出了一絲未知的恐懼。平靜下來,他攬着她道:「我會努力考進三甲的。」
秦珠玉臉色還有未散盡的潮紅,抱着冬生微微喘息。剛剛她的心跳得非常厲害,腦子裏也嗡嗡直響,似乎有很多不清晰的畫面一閃而過,可她一點都沒抓住。她也不想抓住,甚至只想讓那些畫面離她遠點,再遠點。
她忽然有點害怕。
秦珠玉微微的混亂,因為春闈日子的如期而至,暫時被擱置。春闈是場慘無人道的考試,連考九天,出來時,冬生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說不緊張自然是假的,不過冬生向來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想來自己已經儘力,如果真的落第,就當是命運不濟,唯一有些遺憾的,是答應小玉的事情未能完成。
相較之下,秦珠玉就顯得不太鎮定了,考試結束三天後,她就三不五時悄悄往貢院大門外跑,看看有沒有放榜。這倒還不打緊,連張瑾都被她逼着去找人打聽消息。因為她在路上聽見人談論,這科考水深得很,好多考生都會四處送錢走關係,這可讓她急得,萬一冬生被人擠掉了可如何是好,想來想去也只能去找暴發戶張瑾。
可張瑾雖然錢不少,但也只是個在京城沒什麽背景的商人,揣着錢也不知給誰送,本來還想厚臉皮與那位秦四公子套套近乎,哪知這幾日秦四公子卻未再出現。
束手無策的張瑾在秦珠玉的轟炸下,可謂是苦不堪言,最後只能跑去向冬生投訴吐苦水。偏偏冬生不以為然,任憑他被秦珠玉折磨。
好在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月終於到了盡頭。
這日早上,秦珠玉又要出門去貢院看榜,卻被冬生叫住,「我也去。」
秦珠玉咦了聲,「你怎麽也想要去了?」
冬生沒好氣的敲了下她,「因為今天放榜。」
秦珠玉怒道:「那你之前為何不告訴我?害我天天無功而返。」
「我說過的啊。」冬生慢條斯理道:「我說得要一段日子,讓你不用天天去看,你又不聽。」
「你又不明指是哪天,我當然要天天盯着。」秦珠玉那怒意顯然是假,說完這話又嘿嘿一笑,「我們趕緊走吧,一定要第一個看到。」
冬生被她拉着,在後面輕輕咳了聲,「那個……小玉……要是我沒考上呢?」
「你這麽厲害一定會考上的。」秦珠玉一門心思往前跑,也沒留意冬生的忐忑,只不以為意繼續道:「要是真沒考上,我們就回去唄。娘肯定想我們了。」
冬生搖頭笑了笑,沒再作聲。
到了貢院門口,秦珠玉第一個看到榜的希望顯然破滅,因為此時門口已經擠了一堆人,幾乎是水泄不通,談論聲此起彼伏,有人開始歡呼,有人垂頭喪氣地從人群中擠出來。
「讓開點,讓開點。」秦珠玉見着架勢,很不客氣地往裏走,東擠西撞,引來一片抱怨,當然,都被她自動忽視,當作沒聽見。
冬生怕她被人擠到,只得努力跟在她身後,小心護着她。
兩人終於氣喘吁吁地擠到前排,幾張大紅榜赫然貼在牆上。
冬生才剛站定,還未抬頭,就聽到秦珠玉一聲刺耳的尖叫——
「書呆,你中了!」
冬生順着她的聲音抬頭,果然見自己名字就在頭榜的第二個位置,他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下,雖是意料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
秦珠玉的聲音吸引了周圍看榜的人,紛紛朝兩人投去羨慕的眼光。秦珠玉當然悉數接納,拉着冬生的手,像只孔雀般,腦袋昂得極高。
等到覺得差不多了,她催着冬生往外走,「走,我們去找張瑾慶祝。」
此刻,在人群周邊,秦四公子和隨從正從此路過,他看了眼擁擠的場面,隨口問:「是會試放榜了嗎?」
「好像是的,少爺。」
秦四公子對這種事本沒什麽興趣,但就在他準備轉身走開時,忽然隱隱約約聽到那句「走,我們去找張瑾慶祝」。他心中一怔,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咦,少爺,你做什麽?」
隨從還未反應過來,便見自家主人,忽然不管不顧地往人群里鑽。
可到底是人太多,等秦四公子擠到最前面,冬生和秦珠玉已經從裏面擠出來,僅僅隔着幾個人,便擦身而過。
秦四公子站在人群前茫然四顧,除了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朝這裏涌過來,哪裏能看到半點他小妹的影子?他閉眼嘆了聲氣,失落地從人堆里擠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落榜的舉人,見他一表人才,着實為他可惜。
秦珠玉一路雀躍,開心得像個孩子。這樣的快樂自然也感染了冬生,饒是平日再如老僧入定的一個人,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路小跑,咧嘴笑得一臉燦爛。
一跑進酒樓,秦珠玉就朝正在櫃枱上打算盤的張瑾大聲道:「張瑾,張瑾,書呆考上了。」還很得意地用手比出一個二字,「還是第二名哦!」
「真的?!」張瑾放下算盤從裏面跳出來,握住她的手臂,表情激動得不能自己,那樣子就好像是自己考上似的。
冬生正疑惑張瑾何時對自己考中這麽在乎了,張瑾已經轉過來熱淚盈眶道:「書生,幸好你考上了,不然小玉肯定怪我沒幫你去給朝中官員送錢,才讓被人擠掉了。看來,這科舉還算公平,沒讓你白白寒窗多年。我們家鄉終於是山溝溝里飛出了金鳳凰,我爹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壞的。」
冬生見他的模樣實在很想笑,不過也有些感動,很認真的說了句,「謝謝。」
這句謝謝讓張瑾很不自在,愣了下,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得假裝豪氣一拍手,「走,今天我們好好喝一杯慶祝慶祝。」
「老闆,有什麽好菜好酒,快給我上上來!」
三人正激動着,門口進來一群人,大聲吆喝。
張瑾見有生意上門,趕緊支使小二去招呼。不料,這群人打頭的那位卻走過來,看着冬生和秦珠玉,陰陽怪氣地開口,「好巧,宋兄。沒想到宋兄受傷,還能高中會試第二名,果真是個人才。小弟我也正好來這裏慶祝自己考上貢士,不知宋兄肯不肯賞臉一起喝一杯。」
秦珠玉第一眼見到這人,臉立刻就沉下來,再聽到他這種人也考中貢士,差點就要大罵老天瞎眼。
而這廂冬生還未答話,張瑾已經跳過來,笑嘻嘻道:「原來是書生的朋友,好說好說,我馬上將本店最好的酒菜給你們送上來。」
冬生髮現秦珠玉捏着拳頭,不想她與這種人再起衝突,趕緊拉着她離開。李元見兩人離開,得意地哼了聲。
張瑾則是摸着腦袋,不解地看了看離去的兩人,又看了看李元的表情,這才明白一點。
張瑾摸到後院的時候,秦珠玉正坐在屋子裏生氣,眉頭緊蹙,小臉糾成一團,嘴裏碎碎念罵著。
「那人是誰啊?」張瑾湊過來小心翼翼問。
秦珠玉瞥了他一眼,義憤填膺地將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張瑾一聽,用力拍了下桌子,怒髮衝冠道:「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這種人渣也能考上貢士,說明這科舉選拔的人也不怎麽樣嘛!」
說完,發覺冬生涼涼看了他一眼,連忙訕訕改口,「我的意思是說,他這種人肯定是投機取巧,也許真是買通了考官也說不定。」然後又賊兮兮地湊過去,對冬生道:「咱可不能白吃這種悶虧,走,兄弟我帶你去討個公道。」
秦珠玉一聽,立刻興奮地跳起來,「咦?要去打架嗎?我也去,我很厲害的。」
張瑾呵呵乾笑兩聲,拍胸道:「這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人摻和干麽?在這裏待着,等我們凱旋就好。」
秦珠玉嗤了聲,懷疑地打量了他和冬生一眼,「就你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能打得過外面那五六個?」
冬生也覺得張瑾胡鬧,何況他覺得和那種潑皮計較,並不是件明智的事。
哪知張瑾擺擺手,老神在在的開口,「暴力什麽的實在是太低級了,對付那種人,當然不能用暴力。反正你就在這裏等着,由我和書生出馬就可以了。」說完,拉着冬生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