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曦文女帝（二）

殿內的燭光並不分明。(.)

透過那搖曳的燭光暗影，遙遙可見金碧輝煌的帝座之上有一個身影。

那便是女帝曦文。

關於幾十年前，女帝是如何從戰亂之中逃出雪國亡國，十餘年來蟄伏於世，一朝出世，號召起義推翻暴君青王的傳說，已經成為了虛空之境的神話。

幾乎所有虛空之境的孩子，都是聽着這個傳說長大的，我也不例外。

而如今，那個令人敬仰膜拜的女子，離得我那麼近。

連踩在四海歸一殿大理石地面上的腳都有些輕飄飄的。

十二名引路侍女悄無聲息地在前面走着，直至殿前方才停下，低頭順眉退至一旁陰暗處。

我深呼吸，端着走到殿前。

不敢去看殿上人，跪下行大禮：“臣，雲葭，覲見女帝陛下。”

殿上彷彿頓了數秒，方有一個溫軟的聲音慢慢道：“起來吧。雲壽國到帝都相隔千里，路上辛苦了。”

竟是女帝親言。

“雲葭惶恐。”

“呵……”女帝輕輕笑，“這孩子果然隨瓔瓔的性子，多禮得讓人討厭。”這話似是對一旁的人說的，又對我道：“來，上來。”

聽見女帝這樣說，我一時拿不定主意。

來的時候父王就吩咐了，女帝尊貴，我切不可想在家裏一般沒大沒小。可我想女帝待我如此，多半是因為母親的關係，猶豫了片刻，還是依言上殿。

走上漢白玉石階，我的呼吸凝重起來。

這是虛空之境的帝座呢……

走上帝座，天顏便漸漸地清晰起來。

帝座之上，是一張紫檀木台，燭光昏暗，看不請台上的雕花暗紋，卻也還隱隱地透出一些肅穆之氣。

女帝着冕服，半卧於台上。

見我上來，唇邊的笑意越地濃了。

望着這樣的笑容，我有片刻的忡怔。這是怎樣的一名女子，這是怎樣一張安靜到祥和的面容，一雙眸子，泛着柔和的光芒，如這幽暗中的燭光，只給人一種無比祥和之感。

這和我想像中的女帝，竟是那樣的不同。

我一直在想，能於兩軍包圍之中，在王宮毀於大火之中的情況下逃離出來，能忍辱負重十餘年，一朝出世便能喚起天下萬民相應，連號稱虛空之境霸主的青王，都成為她的手下敗將的女子，那一定該是雙眉如劍，英氣颯颯，容顏庄肅不可靠近。

可她……

竟是那樣柔軟。

身上縞色的冕服，用金線綉着五彩祥雲和鳳凰飛天，明明是帝王之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柔軟得好像初冬的月光。

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子。

“來，到我這裏來。”女帝朝我伸出手來。

我握住她的手——也是柔軟溫暖的——順從地走到她的身邊，坐於地上。我仰着頭，帶着無比崇敬的目光仰望着她。

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女帝的眼底只掠過輕柔的笑意。

她細細地打量了我片刻，隨即笑着對身後的女子說道：“長大了方覺得和瓔的確是像，怎麼那個時候來，總覺得像她父親多一些。”

身旁的女子笑：“女大十八變。”

女帝頷：“也是。”又撫着我的手嘆息，“可憐你母親走得突然……竟再沒機會相見了。我膝下的這群女兒當中，我最疼你母親……”

母親在我三歲的時候便撒手而去，並沒有多少印象，於我，父王亦母亦父。只是聽女帝忽然這樣提起，心底還是不免有些傷心，竟有些惆悵起來。

殿上頓時瀰漫著一種暗暗的悲傷。

這時候，有人從殿側進來，悄然走到殿下：“陛下，落日長峽公子未眠已經在殿外了。”

公子，未眠。

我的心，忽然無來由地狂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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