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那一回她買了一隻可愛的花栗鼠回家,拿到大哥面前獻寶,嚇得大哥當場直了眼,大哥才終於跟她坦承了他的恐懼。
大哥的懼怕那般真實,可是為了討她歡心,大哥願意為了她克服。
一心只為她的大哥,要她如何不傾心?
大哥就是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她深愛着大哥,儘管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她也將同樣的心情投射在擁有相同靈魂的馮玉身上,可是好不容易相愛了,他卻不見了。
她還能上哪去找他?
找不到了……
「子悅,別哭了,醒醒,子悅……」
她聽見輕柔的女音安撫着自己,教她張了眼——
「子悅,你終於醒了。」杜小佟喜出望外地道。
關子悅無神的大眼直瞅着她,淚水無聲地滑落。「大哥不見了……」
「子悅。」杜小佟不斷地拭去她的淚。「別哭了。」
「大哥不見了……」她發出破碎的哭聲。「我救不了他……我根本就不是什麼福星……」
「別這麼說,這都是命。」杜小佟細聲哄着,突地聽見開門聲。
「子悅醒了?」藺仲勛大步走進屋裏。
杜小佟輕點了點頭,為關子悅的悲傷不知所措。
「怎麼不早點醒呢?」藺仲勛咂着嘴。
杜小佟彷似知道他要說什麼,連忙起身阻止。「先別跟她說,咱們都不能確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馮玉。」
「依我看,他應該是。」
「可是如果不是……」
「你們說什麼?」關子悅坐起身,只因她隱約聽見了他們在討論馮玉。「是不是大哥沒事?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在倉庫里?」
對喔,她怎麼會沒有確認呢,說不定那些人搞錯了,但是……為什麼她在別莊裏?她不是在城西馮家嗎?
「對,馮玉沒死。」
「藺仲勛!」杜小佟用力地往他肩頭一打,惱他在這當頭騙關子悅。「子悅,別聽他胡說,馮玉已經死了。」
關子悅聞肓,神色恍惚了起來,無神地垂斂長睫。
藺仲勛吃痛卻也不敢反擊,只能將親親娘子拉到一旁,走到床前蹲下身,抬眼直瞅着她道:「子悅,你聽我說,馮玉真的沒死。」
「就跟你說不要再跟子悅說這些了!」杜小佟惱火地往他腳上一踹,捧着關子悅淚濕的小臉喊道:「子悅,別聽你藺大哥胡說,馮玉已經死了。」
藺仲勛嘶了聲,罵道:「小佟姊,瞧瞧到底是誰在刺激她?明明就有個活人說他叫馮玉,你為什麼老是要說馮玉已經死了!」
「問題是那個人不是馮玉啊!」何必現在給她希望,事後再讓她絕望!
「他如果不是馮玉,你跟我說,他到底是誰!」
「人是你帶回來的,我怎麼知道他是誰!」杜小佟也毫不客氣地吼回去。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關子悅聽得一頭霧水。「大哥他到底是怎麼了?」
藺仲勛伸手制止杜小佟動手動腳,正色道:「子悅,你聽我說,馮玉確實是死了,但是有個長得和馮玉一模一樣的男人跟着你回來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是她悲傷過度,腦袋也壞了嗎?藺大哥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可是拼在一起的意思她卻不懂。
「你在城西馮家的火場前突然消失了,是鳳巡用了自個兒的血為引,加上……另一個傢伙硬是把你拉回來的,傷重的他回京城前告訴我到清江畔去等,結果又和上回一樣,又是一次撈了兩個,不同的是這一次你是跟那個長得跟馮玉一樣的男人綁在一起。」藺仲勛心想她才清醒,腦袋也許還不是挺清楚,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引領她回想。
關子悅愣愣地看着他。「我不記得,我明明在城西馮家,為何一醒來會在這裏。」
「可是那個男人是跟你綁在一塊,他還說他是馮玉。」
「……藺大哥,你還好吧?」她的腦袋有點混沌,可是她覺得他的癥狀更嚴重。
藺仲勛抽了抽眼角,隨即起身,從櫥櫃裏翻出了幾件衣服。「你瞧,這是那個男人當時穿在身上的衣服,還有你,你是穿這個。」
關子悅拿起一瞧,那是男人的白襯衫和西裝褲,另一套則是她的睡衣。難道她回去那個世界了,那麼……「那個像馮玉的男人呢?」
「欸……你醒得慢了點,他剛好才離開。」
「他去哪?」關子悅一下跳下床追問着。
如果真的是大哥,這兒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去哪裏?
「你冷靜一點,他是去府衙。」
「他為什麼要去那裏?」大哥什麼都不懂,去那裏能做什麼?
「簡單來說,馮玉死在城西馮家,而你失蹤了,你應該記得是湯榮送你去的,所以湯榮就將這事往上報,皇上震怒之下,將城西馮家給抄了,所有城西馮家人恐怕是逃不過死劫,而他去府衙就是要阻止這件事。」藺仲勛簡單扼要地道。
「是你要他去的嗎?」
「不是,是因為今兒個要開堂了,橫豎他都醒了,所以我順便告訴他,他就說他得要阻止才成。」
「他……為什麼他要阻止?如果他是我大哥,他怎會識得馮珏,又怎會去阻止這件事?」
「就說了,他跟我說他是馮玉。唉,為什麼他說了老半天都沒人信?」
「藺大哥,你帶我去府衙,我要親眼證實。」那個人到底是大哥還是馮玉!
「走走走。」很久沒進城了,去嚇嚇人也不錯。
【第十五章】
盡天城府衙,公堂上正審着城西馮家眾人合謀,殺害城東馮家當家與常寧縣主一案,公堂上就見城西馮家人皆跪在堂前,而城東馮家的馮凈和馮璘則是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等着審判結果。
「馮瑜,你既已坦承管沁之死是出自於你的策劃,那麼城東馮家的大當家馮玉之死是否與你有關。」盡天府知府金柄權沉聲質問着。
跪在第一列的馮瑜隨即伏首。「小的認罪,全都是小的策劃,煽動了族人,全都是小的錯,請讓小的一併承擔,與其它人無關。」馮瑜作夢也沒想到一場奪位之戰搞到最後竟是全盤皆輸,讓所有族人跟着陪葬。
跪在他身側的馮珏瞧也不瞧他一眼,只因事到如今才知道認錯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他的恣意妄為,讓整個馮家跟着陪葬。
「我聽你在放屁,分明是你們城西馮家上上下下一起密謀要殺我大哥的!」馮凈聽馮瑜企圖把罪一肩擔下,怒得破口大罵。
「馮凈!就跟你說這軎我二哥不知道,我二哥真的只是為了讓城東馮家回宗才會讓馮玉過府一敘的,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脆在馮珏左側的馮璿一身狼狽,卻無法忍受馮凈要趕盡殺絕。
「放屁!如果要回宗,哪裏需要我大哥特地前往?只消說一聲,列譜就是,這分明是蓄意殺人,大人……求大人替我城東馮家主持公道!」
「馮凈。」
「肅靜!」驚堂木怒拍着,兩旁衙役重擊殺威棒,震得馮璿縮起肩來,就怕那殺威棒又往身上再打一輪。
「馮珏,你還有什麼話說?」金柄權沉聲問着。
馮珏斂着眼不語。要他說什麼呢?說再多,馮玉和關子悅也回不來。
「馮珏,本府在問話!」
馮珏吸了口氣,抬眼道:「大人,身為家主,卻治下不嚴,放任族人買兇殺人,草民亦有錯。」
「二哥……」馮璿小聲喃着,就怕他跟馮瑜搶着背罪。
「既是如此,本府在此宣判,馮瑜及將馮玉押進倉庫縱火燒死的另四人,明日午時處斬,而馮珏流放三千里,馮璿流放兩千里,其餘馮姓族人流放千里,永不得回京!」眼見盡天府知府欲拍驚堂木,定下罪刑時——
「且慢!」
金柄權本是要怒斥,抬眼見是湯榮,便起身問:「湯大人前來是所為何事?」雖說湯榮品階低,還是武職,可問題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尊敬幾分是必要的,況且馮瑜的案子也是他從昆陽帶回的。
「大人,此案得重審。」湯榮大步走進公堂。
「可是已經罪證確鑿,人犯也招了。」
「馮瑜的部分無須重審,眼前要重審的是關於馮珏和馮璿的部分。」
「湯大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