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誰算計誰
經過這一番談論之後，趙弘跟郭長安之間的關係倒是拉近了不少。將涼州附近的局勢基本有所了解之後，趙弘沉思一番說道：“以長安之見，王承彥如果跟謝安必有一戰，大約會在什麼時候爆發？”
聽到趙弘如此一問，郭長安苦笑道：“將軍這一下可是難住我了，雙方何時能夠大戰，主要是看謝安跟王承彥準備的如何，不過兩人能夠雄踞一方都不是尋常人物，在自己未能準備妥當的情況下斷然不會發起進攻。我們眼下對於兩人準備如何根本就無從了解，所以在下此時也無法推算出雙方勢力之間何時會進行大戰。”
說完這些之後，看到趙弘仍是神色略顯凝重，郭長安立即精神一振，然後對着趙弘開口道：“將軍莫非是想要坐山觀虎鬥，然後想辦法從中謀利一番？”
趙弘點頭道：“本將一開始對於接下來到底是該何去何從尚未能定下心來，不過方才一番談論之後，本將倒是想要繼續之前的想法。我們越過漢陽郡之後朝着武都郡方面進發，先是尋找到一處地方站穩腳跟，然後趁機儘快發展自身勢力。若是王承彥跟謝安之間果真難免一場大戰，一旦王承彥在隴西郡和武都郡方面的勢力受損，咱們未必就沒有機會！”
如果說最開始趙弘想要前往武都郡只是為了尋到一片安身之處，那麼在聽到郭長安方才對於涼州方面局勢的一番分析之後，趙弘的目標已經是完全變得清晰了。現在唯一所需要考慮的就是，自己感到武都郡之後到底要如何才能趁機發展自己的勢力。
郭長安同樣是心思玲瓏之人，所以轉念一想便已經是猜到了趙弘心思之所在，於是便開口道：“將軍可是在想我軍趕到武都郡之後該當如何發展自身的實力？”
趙弘點頭道：“不錯，武都郡方面臨近漢中，雖然王承彥眼下主要是將目光放在長安城跟宣武軍方面，不過武都郡到底也是河西節度使治下。若是我軍想要攻城略地，王承彥自然不會坐視。可若是我軍只能躲藏在某處山寨之中，僅憑這眼下數百人的兵力，就算是將來王承彥實力大損，也不是我們區區數百人所能撼動的。”
無論如何，武都郡方面到底還是掌握在王承彥手中。如果自己想要在武都郡招兵買馬，這無疑是在挖王承彥的牆角，以王承彥的手段，自然不可能任由自己在武都郡方面安心發展。
“將軍，如何發展自身的實力，在下或有一計可行。”看到趙弘和張文遠盡皆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郭長安倒是沒有繼續賣關子，而是直接開口道：“將軍，武都郡方面比起漢中軍人口要少了許多，而且因為臨近羌地的原因，武都郡之中的羌人勢力不在少數。我軍想要在武都郡方面發展勢力，只怕還是要落在羌人身上。”
“以長安之見，我軍趕到武都郡之後要加大力氣收編羌人為我所用，然後再等到時機成熟之時悍然殺出？”
“正是如此，不過我軍此去武都郡，除了想辦法收服羌人效命之外，將軍還可以想辦法收攏流民，然後從中擇取青壯加以訓練，如此一來雙管齊下，雖然糾集數萬大軍有些困難，不過一兩年下來想要拉起一支萬餘人的隊伍還是能夠辦到的。”
略一停頓之後，郭長安再次抿了一口酒水，然後接着道：“雖然眼下還無從推算出王承彥跟謝安之間的大戰到底何時爆發，不過從目前雙方準備來看，在下以為兩三年之內雙方必然會爆發大規模衝突，屆時我軍正好趁着王承彥後顧不暇之際兵出武都郡或者隴西郡！”
現如今天下大亂，雖然武都郡方面在王承彥治下尚算安穩，不過普通百姓為了活命而變成拖家帶口的流民可不少，若是趙弘能夠尋得一處安身之所，然後想辦法拿出足夠的錢糧來，想要收攏難民並不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按照郭長安的打算，此番前去武都郡主要是從兩方面入手。第一乃是尋得一處隱蔽之地，然後想辦法憑藉手中兵力由小到大去收服那些散落各處的羌人部落將他們徵調為兵。
第二就是努力湊足錢糧然後收攏難民，一旦等到涼州方面局勢有變的時候，就趁機率軍出山，無論是攻佔武都郡還是隴西郡，在王承彥後顧不暇之際都能想辦法佔據一處立身之所。
當然，郭長安這般打算也不一定就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不過至少從目前來看，趙弘倒是覺得自己並沒有更好的計劃。
沉思良久之後，趙弘終於開口道：“眼下尚且不知道王承彥到底會不會派出輕騎前來追擊我軍，吩咐弟兄們晚上抓緊時間休息，明日一早我們立即準備動身！”
元和十年，八月二十六日中午，隴西城。
涼州十郡，王承彥已經攻取其中四郡。剩下的幾郡因為當地情況頗為複雜，再加上長安城方面謝安正在招兵買馬，所以在短時間內王承彥已經是沒有餘力繼續進攻其餘各郡了。
河西節度使王承彥此時正在自己書房之中跟麾下謀士宋之問商議事情，王承彥今年五十五歲，身材略顯粗壯，因為早年間乃是從一名普通軍士一路爬到如此境地，所以王承彥一動一靜之間倒是很有一股大將風範。
此時王承彥正高坐於上首，而坐在王承彥下首的則是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此人看起來身形略顯修長，身穿一襲天青色文士衫，看年紀要比王承彥略小几歲。此人正是河西節度使王承彥麾下最為倚重的謀士宋之問，這十餘年下來，也正因為宋之問在王承彥身邊出謀劃策，所以王承彥才能安安穩穩的坐擁涼州四郡之地。
雖然兩人已經是整個河西節度使府中地位最高的人了，不過現如今兩個人的臉色卻是並不怎麼好看。
王承彥對着宋之問開口道：“之問，你覺得白蓮教此番主動上門前來要跟我們合作攻取長安，此事到底有幾成可信？”
宋之問苦笑道：“大帥，這白蓮教主李福通是什麼人物，普通百姓被他們迷惑難以看清，以你我之眼光自然是能夠看的清楚。這白蓮教雖然看似勢力頗大，不過各方教眾大部分都是散於百姓之間，這李福通就如同無根之木一般。這李福通若是想要安安心心當他的白蓮教主，憑着他的手段自然是幾十年富貴沒有問題。不過這李福通又豈是甘居人下之人？他此番想要聯合我們攻取長安城，自然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打算。”
頓了頓之後，宋之問眼中寒光一閃接着道：“白蓮教若是想要趁着眼前天下大亂之機起事，李福通就必須想辦法找到一處根據地，然後才能慢慢發展。長安城乃是天下雄城易守難攻，城池之大容納數十萬百姓根本就沒有問題。李福通想要聯合我們攻取長安，他打的什麼心思已經是明擺着了。無非是想要藉助咱們的勢力攻破長安城，然後再忽然翻臉跟我們打上一場，若是能夠將我們擊敗，這長安城自然就落入他李福通跟數十萬白蓮教信眾手中了！”
王承彥雖然粗豪，其實本質上同樣是心思慎密之人。此次白蓮教主李福通主動前來跟自己搭話，王承彥心中就已經有所戒備了。此時再聽罷宋之問這一番分析，忍不住冷聲道：“李福通倒是好打算，想要藉著本帥的勢力拿下長安城，不過本帥又豈是那些眼光粗淺的普通百姓？想要迷惑於我可沒有那麼簡單！”
宋之問點頭道：“李福通固然是沒有安什麼好心，不過關鍵是眼下我軍準備卻是略有不足。若是謝安率軍出了長安城跟我軍戰上一場，憑藉大帥麾下這數萬兵力，我軍倒也根本不懼於謝安的宣武軍。不過關鍵之處在於，謝安這廝背後有雄城長安作為依靠，就算是我軍能夠戰而勝之，憑藉咱們手中這些兵力，想要攻破長安城也是很難辦到的事情。謝安此番之所以如此大膽，說穿了也無非是他目前還有長安城作為退路而已。”
王承彥跟宋之問到底是十幾年相交了，聽到宋之問如此一說，稍微思索片刻之後便開口道：“之問之所以沒有立即將李福通派來的使者趕走，莫非就是打算反將一軍，想要藉助白蓮教的勢力以助我軍拿下長安城？”
王承彥能夠從一個小兵一路爬到河西節度使的位置上，這幾十年下來什麼刀光劍影陰謀陽謀沒見過？他李福通想要藉助自己的勢力入主長安，自己也未必不能藉助白蓮教的勢力拿下長安城，只是這其中關鍵，就看誰的算計更高一籌罷了。
“大帥高見，李福通麾下信眾頗多，若是我們跟他們進行合作，只要謀划的當，咱們同樣有機會拿下長安城。一旦我軍入主長安，到時候他李福通無論如何也要看着咱們的臉色行事了！”
就在宋之問準備繼續開口之時，忽然有一名親軍從門外進來稟報道：“報！大帥，西縣城縣令蕭道成有緊急軍情送到，還請大帥過目！”
聽到西縣城急報，王承彥先是跟宋之問對視一眼，看到宋之問同樣是有些迷惑，於是立即沉聲道：“速速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