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齊伍監國，理所當然眾人都以為他手握大權，想着法兒要去攀上關係，弄得高興了指不定就能升官發財，甯封笑道：「魏國公可比我還忙多了，一日也見不上幾面。」
尋常人是幾日都見不上一面，看起來果然與齊伍頗是親厚，杜雲岩給他把酒滿上，說道：「甯大人方便的話，可要為我多多美言幾句，我是絕不會忘了您的恩情的。」
甯封輕抿一口酒，「杜大人有這份心，我記得了，到時定會麻煩杜大人。」
是要他辦什麽事情吧，杜雲岩心想假使這能換來榮華富貴，算得了什麽，他滿口答應，「自然，只要甯大人您一句話，我保管不會讓您失望。」
甯封笑了一笑。
天色漸晚，宋國公府的宴席也進入尾聲，賀玄向杜雲壑告辭，等到他的背影消失的時候，謝氏才站到杜雲壑身邊，輕聲道：「老爺，有件事兒我必得要與您商量一下。」
妻子神色嚴肅，杜雲壑只當她知道杜凌要去打仗了，生怕她不捨得，想讓他攔着，便苦口婆心道：「我像凌兒這年紀時可是……」
「凌兒？」謝氏挑眉，「凌兒怎麽了？」
杜雲壑今日喝了些酒，精神有點放鬆，聞言吃了一驚，才知道自己會錯意，他咳嗽一聲，「你不是要說凌兒今兒個吃了不少酒？」
「難得除夕，男兒喝些酒又有什麽，」謝氏拉住杜雲壑的胳膊，一直走到內堂，才關了門道：「是為咱們的女兒！」
「若若？」杜雲壑想到這女兒總是甜甜的討人喜歡，面上不由自主就露出笑容，「若若怎麽了？」
謝氏嘆口氣，「玄兒與她恐怕早就有男女之情了！」
「什麽？」杜雲壑大驚，「你如何得知？」
「我要不是親眼瞧見，也不會相信。」謝氏見杜雲壑這模樣，到底沒將賀玄做得更過分的事情說出來，生怕杜雲壑生氣，畢竟賀玄是王爺，而今官職還在杜雲壑之上呢，沒得鬧僵了不好收拾，且杜若既然接受了賀玄與她親密，顯見心裏也是願意的，那麽，他們做父母的怎麽好棒打鴛鴦呢？
她只是不希望杜若那麽容易就嫁給賀玄，這小子實在是太放肆了些！
妻子說的話在耳邊漸漸模糊起來，杜雲壑有些失神，他今日還想過賀玄的終身大事，卻沒料到會扯到女兒的身上。
賀玄這樣的人……
原先在自己心裏也不過是同杜凌一樣，覺得他是個孩子，可得知真相以後，他的震驚難以形容，杜凌這點城府與賀玄相比，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就是自己恐怕也略遜一籌。
而自己的女兒，不知愁為何事，真的能嫁給賀玄嗎？
假使他沒有猜錯的話，賀玄的將來可是要登上頂峰的，他那單純的女兒，可能承擔得起這種身分？
杜雲壑雖是性格堅毅，對杜凌也從不心軟，可對杜若，他卻是希望她永遠沒有憂愁的。為何偏偏是賀玄，這個他看着長大卻又越來越陌生的孩子。
他微嘆一口氣，假使當初不曾認識賀時憲，也許就不會有這些糾結了！
見他久久不說話，謝氏推一推丈夫，「老爺，你說如何是好？」
「或許是你瞧錯了。」杜雲壑道：「天色那麽暗又離得遠，你能看清什麽，再者就算他們離得近，從小一起長大的，說說話也沒什麽。」
「不止如此……」謝氏道：「你看玄兒又是送鸚鵡又是送煙花的，放在以前他可曾有這般殷勤？他逢年過節都不願意來，你不記得了？他年少時要不是若若總是賴在那裏，他是鮮少會來的，哪裏像近幾年，照理說越來越忙，反倒來得比以前勤快，我同他說媒，他一個人也看不上！」
杜雲壑其實已經相信了，可他因為賀玄那些隱藏的事情，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表明態度的，他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試探一下。」
「這倒不必。」謝氏挑眉道：「我們家若若就像老爺說的，配哪家的公子都是綽綽有餘的，便是玄兒也算不得高攀。」
「那依你的意思……」杜雲壑看着謝氏，有些疑惑，因為謝氏的口氣並不像是反對的樣子，卻又不那麽痛快，這可不像她平日裏的作風。
「凡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老爺，我知道你對玄兒的感情，但婚姻大事仍得好好考量，切莫急於一時。」謝氏挽住杜雲壑的袖子，「我得看看玄兒他到底是什麽心思！」
原來是不太放心。畢竟賀玄從小到大都不是討人喜歡的性子，謝氏之前接納他多半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愛屋及烏，而今她作為母親，挑選女婿自然是要多花一些功夫的。杜雲壑贊同道：「既如此，此事便交給你，只是玄兒的品性你是清楚的，他可不是什麽浪蕩公子哥兒，必定也是認真的。」
謝氏道：「我知道，好歹也有你教養的功勞，又會差到哪裏去呢。」
兩人說了一會兒方才歇息。
【第三十八章杜凌出征去】
開春之後，天漸漸就暖了起來，此時杜蓉的肚子已經是滾圓了，杜若上回送了襁褓，今日又在家裏做小衫子，因那孩子預計生下來的時候正是夏天，衣衫便比較單薄，白色的綢緞上綉着幾枝金黃色的稻穗，極為顯眼。
鶴蘭遞給她一把銀剪子，「姑娘不怎麽喜歡繡花，可這小衫子卻做得很好看呢，還有那襁褓，老夫人看了都誇，說姑娘的女紅進展不小。」
杜若把衣衫拿起來對着陽光一看，自己也很滿意，「可能小孩兒的好做，大人的我可就不行了。」
「小孩兒的會做就好了。」玉竹笑道：「往後姑娘也不用勞煩旁人。」
一開始杜若還沒轉過彎兒，細想了下才知道玉竹在說什麽，臉一下就紅了，斥道：「可不許你再說這種話，什麽不勞煩旁人。」
竟然在說她生孩子的事情，她怎麽能不羞！
玉竹嘻嘻一笑，把那小衣衫收起來，心想姑娘都被雍王親了，將來怎麽也是要做王妃的，只是時間早晚罷了，她可不信姑娘還能嫁給別人。
杜若見她們收了針線，想到明兒的事情，又幽幽嘆口氣。哥哥就要去瀾天關了，母親這幾日茶飯不思，很是擔憂，不過父親卻又說他們杜家的男兒總要上戰場的，不能做縮頭烏龜，是以哥哥註定有這一日，幸好賀玄還派了幾位老將一同前往，想來也不會有事。
她這天早早歇着，第二日起來便去送杜凌。
杜老夫人也已經起了，拉着杜凌的手百般的不舍。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落了他一身，杜凌的身形修長，早已經是成年男人的體格，她盯着他看，竟是想不太出他小的時候是什麽模樣，眼睛不由得就紅了。
謝氏本來也是想哭的，見杜老夫人這樣，生怕自己一哭，更是惹得她傷心，便勉強笑道：「母親，有馬將軍在，以一敵百，凌兒便是去同他學習，跟在都督府也沒什麽兩樣。」
「是啊，祖母，我很快就會歸來的。」杜凌也出聲安慰。
已經是這樣了，不可能再挽留，杜老夫人性子裏也有果斷洒脫的一面，雙手按在杜凌肩膀上，「你出門在外切記不要逞強，畢竟不是在家裏！」
「是，孫子一定謹記在心。」杜凌連聲答應。
杜雲壑走過來道：「得去城門集合了，娘您莫要再多想。」
杜老夫人擺擺手，「我們杜家有你這個國公爺，將來還要出個年輕將軍的！是了，該走了。」
杜凌笑着朝她行一禮，往外走去，路上又遇到謝彰一家與二房的人，都是來相送的。
幾人一句句都是關心的話，杜凌各自答謝了，他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害怕，甚至是躍躍欲試的，果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謝泳拉着他袖子，「表哥，等我長大了，我跟你一起去！」
杜凌噗嗤一聲，「你去干什麽，你應該像舅舅一樣做個文官才好。」
「不不，我也喜歡舞刀弄槍的。」謝泳叫道：「我不喜歡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