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他與愛同罪102
此為防盜章話落,她吸着鼻子,喘了口氣,斷斷續續地嘟囔:“我要是死在這,誰知道我加薪了……”
陸嘯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頭疼,瞥了她一眼:“別哭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辛芽一直強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來。她咬唇,悶出一聲哭腔,抽噎着回答:“我、我停不下來……”
她嗚咽着,嗓子嗆得生疼,憋了半天發現沒能把眼淚憋回去,更傷心了:“我怎麼停不下來了……”
得得得!
陸嘯撇開視線,餘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緊,整張臉憋得通紅又發不出一點聲音的司機,連忙提醒:“你手鬆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聲一止,小心翼翼地鬆了些,眨眼看陸嘯:“這樣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滿臉淚痕,狼狽不堪,可在索馬里這片被無形硝煙籠罩,一切隨時都能定格在最後一刻的地方,他卻看出了最單純的珍貴。
那是一種強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興奮感,他渾身顫慄,血液奔騰,有股力量從地心一路貫穿心脈,他移開眼,緊緊盯住車外把一切都擋在身後的燕綏。
——
武裝頭子對燕綏提出的條件非常不滿,罵罵咧咧地僵持了數秒,揮手招了招,招來剛爬上引擎蓋示威的那個索馬里人,附耳低語。
說話時,目光從上到下把燕綏打量了一眼,那種審視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綏極不舒坦,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沒等她回過味來,一把槍忽然指上來,不輕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槍管的觸感都格外清晰。
燕綏下意識僵直了後背,動也不敢動,重新擺出舉手投降的示弱姿態,警惕地看向站在幾步外已經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裝頭子。
嗓子幹得厲害,嗓眼干疼,她卻連吞咽的動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絲笑來,叫了一聲:“陸嘯。”
燕綏握在手心的對講機並沒有按下通話按鈕,她微微低頭,對着藏在胸墊里的衛星電話,用盡量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我被槍指着了。”
匍匐在車底伺機而動的傅征聽着耳麥里,她微微喘氣帶着幾分驚惶急躁的語氣,抬起帽檐,順着底盤的空隙看過去。
十點鐘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馬里人微彎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準武裝頭子的槍口調轉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後。
——
對講機里,終於發現燕綏危險的陸嘯幾乎再度失控:“這群王八羔子,說出口的話跟放屁一樣,還是不是男人!”
燕綏聽着那端亂七八糟的動靜,大聲喝道:“待在車裏別動。”
她話音剛落,抵着她後背的槍口往前一送,燕綏立刻閉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裝頭子,用英文,毫無畏懼地發問:“你到底想幹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腳的英文回答她:“你等會就知道了。”
和剛才的毛躁不同,他低頭正了正自己的襯衫,粗糙的手指順着衣領仔仔細細地擺正。
相比其他鬆鬆垮垮衣着不合體的索馬里人而言,他要體面得多,腰間系了鑲金的皮帶,襯衫內攏,雖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還有污漬,但並不妨礙他的講究。
即使是肩上斜掛的那柄□□,也被擦得鋥亮,要不是槍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塊,根本看不出來它已經有些年頭了。
索馬里的政府形同虛設,不同地區不同的武裝勢力分據,常年戰亂不斷,是這片大地充斥着硝煙炮火的人間煉獄,是連這世界最純潔的孩子都能拿起槍,眼也不眨殺人的地方。
燕綏從沒那麼清晰的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索馬里殘酷的狩獵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讓自己露出一分膽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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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深夜趕路是去索馬裏海域交贖金。”他抬頭往車內陸嘯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車窗,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他的目光卻猶如實質直直對上陸嘯,一點也不客氣。
他在示意陸嘯替他翻譯。
比陸嘯先有反應的是一直被索馬里人壓着的雇傭兵,他對武裝頭子破壞約定自作主張的行為不滿,更擔心燕綏知道真相會收不到那筆尾款,怒聲爭論起來。
眼看着雇傭兵掙脫了索馬里人的鉗制,與此變故同時發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裝頭子身旁冷眼旁觀的瘦小的索馬里人,突然朝正往這走來的雇傭兵開了槍。
槍聲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車門,不是意圖打穿防彈窗,不是假把式僅僅作為恐嚇,而是真的子彈從槍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見的速度沒入軀體。
燕綏親眼目睹,臉上血色盡褪,一口氣還沒提上來,眼看着子彈射穿雇傭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
同一時間,傅征眯眼,對準槍口,比槍聲先響起來的,是他格外冷靜的命令:“行動。”
提前在高處隱匿的狙擊手在第一時間擊斃了持槍威脅燕綏的索馬里人,突如其來的槍響,在短暫的死一般的靜默后突然爆發騷動:“有狙擊手!”
燕綏還沒緩過神來,眼睜睜看着離自己最近的武裝頭子目眥盡裂地伸手一把抓來。
那堅實的手掌剛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讓她忍不住“嘶”了聲,正欲擺脫。恍然發覺抓住自己的人一聲悶哼,膝蓋軟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連帶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下。
下一秒,傅征從車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頂。那力道,瞬間粉碎了武裝頭子的下頜骨。
沒讓對方有反抗之機,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緊扣在燕綏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裝頭子吃痛,下頜骨被碾碎,那聲痛哼幾乎是從嗓子深處迸出,如困獸,哀哀悲鳴。
他試圖反抗,五指用力,青筋崩起,無奈腿上中了一槍,已被卸去支撐力,眼睜睜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記令人毫無反抗之力的重擊徹底讓他失去了意識。
燕綏那口氣還沒喘上來,肩膀被捏的生疼,剛才被武裝頭目猛得拽向地面,膝蓋磕在地上此刻軟得根本沒有力氣。
耳邊槍聲混響,分不清是誰和誰。
她哆嗦着,被索馬里的夜寒沁得骨頭打顫,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勁一泄,半天緩不上來。
探照燈的燈光隨着人的走動,東搖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裏,她眼前驟然一片模糊,隨即感覺被人單臂緊扣着腰從地上抱起,她抬頭,一眼看進了那雙寒潭一般沉斂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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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單臂牢牢支撐着她,快速退向車后。
接應的車已經停在路旁,傅征先帶她撤離,藉著狙擊手火力的掩護,一路護送到車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車,視線不經意落在形狀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聽了一路朦朧含糊的聲音是從哪裏發出的,頓時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
燕綏順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領口,一手伸進胸墊把摔歪顯形的衛星電話取出來,受了驚嚇臉還蒼白得毫無血色,這會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說:“長官,見怪啊。”
電話鈴再響起來的時候,她沒再猶豫,拎起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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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弗坐在船長室里,腳踩着就綁在控制台邊上的船長後背,指尖夾了根煙,沒抽幾口,那煙灰全抖落在船長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襯衫燙出了一個個黑邊翻卷的破洞。
等聽到那端明顯醞釀后發出的女聲,他把煙湊到滿是鬍渣的嘴邊,吸了一口:“現在能過來談事了嗎?”
他的語氣相當平靜,就像是無風無雨天氣下的海灣,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綏做好了岩石會被海浪兜頭澆淋的惡劣設想,事到臨頭卻只是被海水舔濕了腳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換了個眼色,換了種懷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時候發生誤會影響合作,我過去前有幾件事想和你再確認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這個女人會得寸進尺地提出條件。
他低頭看了眼蜷着身子努力縮成一團的船長,點了點煙管,已經燃燒了大半將落不落的煙灰瞬間撲簌簌落下,煙灰里暗藏的火星濺落,燙得船長悶哼一聲,開始掙扎。
幾秒長鏡頭的寂靜,就在燕綏默認里弗的沉默是默許時,她聽到聽筒那邊輕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聲音,隱約還有粗重的呼吸聲,忽近忽遠。
她眉頭漸漸蹙起。
應急小組負責題板提示的翻譯還在不停的提醒她要讓里弗應允的幾個條件,反覆提示無果后,她拿着題板靠近,伸手扯了扯燕綏的衣袖。
不料,這一下就像是點燃了引信,燕綏嚯地站起,抬手撳下題板。
所有人,都被燕綏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紛紛停下手頭的工作,抬眼向她看去。
燕綏在聽到里弗特意折磨船長令他發出□□時就被引爆了,她來來回回在電話線的允許長度內踱步數次后,到底沒忍住,怒喝:“不是讓你老實點不要傷害人質嗎?”
她幾乎忘了原定的軟磨硬泡計劃,火氣噌噌噌地往上竄,僅有的一點理智讓她自動把語言切換成了中文:“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