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苑子裏兩側俱是擺着一盆盆菊花競鬥芳菲,而裏頭則是能供兩三人坐的長桌分列兩旁,各有兩名青衣丫鬟隨侍左右,待僕從端上美酒佳肴,紛呈在各位夫人小姐面前。

沈如意瞧見宋筠溪示意她身邊的位置,走過去坐下,自然也看出她身上衣裳的不同,似乎還有些不合身,「這衣服……」

「方才盧氏手滑打翻了茶水……我問曹夫人借的,衣服是曹三娘的有些短了。」宋筠溪含蓄低聲道,聲音里攜了一絲局促與扭捏。

沈如意皺了皺眉,抬眸正對了斜對面盧氏投過來的目光,在空氣中有個短暫交鋒,只是很快教丫鬟上菜打斷。

「你若不改改,往後的日子有的熬。」沈如意更多的是怒其不爭,想到她的忍字說,皺眉撂了一句沒再多言。

二人小長桌上陷入無言氛圍。

片刻,宋筠溪輕輕拽了她的衣袖,捧着酒杯敬往她,一壁眯着眼笑,「多謝弟妹關心。」言語間流露的溫柔教人不忍。

沈如意最是拿她這樣子沒轍的,夾了一塊鱸魚肉,又同樣給宋筠溪夾了塊兒,化解前頭的尷尬。

「弟妹也愛吃這鱸魚,我姐姐也很愛吃呢。」宋筠溪瞧着這幕,下意識開口。

「唔,挺好吃。」沈如意連停頓都沒,淡然回道。

而桌上除了菊花鱸魚,還有菊蟹、菊花蝦、雞茸菊花乾貝……以菊花入菜,「錦上添花」。而主菜則是大閘蟹,旁邊侍候的丫鬟利落拆蟹,還能擺出個完整的螃蟹來。殼兒底下蓋着滿滿一絲絲兒的蟹肉,蘸醬極是好吃。

沈如意惱鱸魚有刺兒,雖然不多,對於她這吐不出魚刺兒的索性放棄了,轉而挑了大閘蟹下手。

也正是這時候,曹夫人命人拿上了備好的彩頭,攏共三件,一顆熠熠生輝的南海夜明珠,一件兒金絲玉雕的花好月圓擺件,以及雁攢湖眉子歙硯,都是價值不菲的好物。

沈如意為那最後拿上來的一件停下進食的動作,眸光流連其上,有一絲絲的心動。

曹夫人坐在主位笑呵呵道,「今兒可教我飽了眼福和耳福了,原本就是圖個熱鬧,誰知道最後卻教我犯難了。既是如此,我就往偏心了去,選了三個最合我心意的,大家一塊兒來瞧瞧。」

隨即便命幾名丫鬟將她所選的展示眾人眼前,其中一名捧着一幅畫卷,列在最後徐徐打開。平展的紙上,一朵朵墨菊靜靜地綻放,走近了,彷彿還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座上,趙盈月正怔怔盯着那幅畫兒看,直到被身邊的趙夫人輕輕拄了一下,「看這孩子,夫人誇兩句就找不着北了。」可神情里是掩不住的自豪。

曹夫人也不由笑了開來,召了她往前,「果然人和畫兒一樣,靈氣逼人得很。」

趙盈月掩着心底慌亂起身往前去,卻一時不知怎的應話,半晌才作勢羞怯地回了句夫人謬讚,似乎才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化作幾分篤定。

既是曹夫人說了好的,在座的自然免不了一番迎合。畢竟這畫兒確實是好,能讓不懂的都覺着好看有意境得很,得知是出自翰林院大學士趙勄之女,誇讚聲更甚。

留在席上的趙夫人自覺臉上有光,笑得合不攏嘴,還得謙虛應對,「我家盈月打小就愛作畫,老爺特意請了大師教學,也算不枉費一番苦心。」

在一片盛讚中,宛桃氣得漲紅臉,好歹沒忘了規矩與沈如意氣憤道,「小姐,她怎麼能撿了你的畫沖作數,什麼大學士之女,也太不要臉了!」

沈如意瞧向趙盈月,後者正好掃了目光過來,堪堪對上,就見趙盈月轉開了視線,神色略是緊張地應對曹夫人的問話。

而趙夫人就坐在她左手旁的位置,還在拐着彎地誇獎她的女兒。

「敢問趙姑娘的字畫是哪位大師教的?」

趙夫人聞聲循着而去,就看見了噙着淺笑的沈如意,雖沒了以前那招搖勁兒,可就方才所見依舊看不順眼,頓了頓,笑道,「怎的,沈小姐對這也有興趣么?」

話一出,就惹來幾聲悶悶笑聲,趙夫人問得巧妙,誰不知道沈如意草包名聲在外,徒惹笑話。

沈如意遭了嘲笑也不惱,轉着杯盞里用了一點的菊花酒,低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神情,淡然出聲,「談不上興趣不興趣,只是覺得那位大師教了個品行不端,占他人作品為己用的弟子,豈不連累名聲。」

她的聲音不高,卻恰好讓廳里的人聽得清楚,鏗鏘回蕩,使得廳里倏地寂靜了一刻。

趙夫人頭個回過神,聲音不覺拔高了兩個調兒,「你說什麼?」倒是懷疑自個聽錯了。

而旁的則是偷偷交耳,因為沈如意的人品擺在那,多是不相信她說辭的,也有確認是否被冒認的,然一圈問下來並沒有認領那畫兒的,對於沈如意突然作這妖有些莫名。

坐在主位上的曹夫人停下來,連帶身後正要將硯台交到趙盈月那的丫鬟也頓住了動作,趙盈月伸着手僵在原地,斂過一絲怨毒。

「沈如意,你莫要血口噴人!」趙盈月本來有的一絲心虛因為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盤算霸下這幅畫兒,在心底過了幾遍發現沈如意並不能拿出什麼實質證據后,越發咬住。

「是啊,你意思是盈月佔了別人的畫兒,誰的,難不成還是你的?」阮氏笑着發問。

沈如意睨着她,雖沒有說話,可眼底卻是承認的意思,叫阮氏止了笑,愕然看她。

「你說盈月冒認你的畫兒,你……這是落水磕到腦子的後遺症罷?」阮氏沒想到這人居然順着認下,怔愣片刻后吭哧笑不停。「你會畫么?」

趙夫人得了人幫襯說話,看着沈如意依舊凝着冷意,「這無憑無據的就憑着一張口誣賴人,今兒我是大開眼界了。要瘋可上別處瘋去,莫來折騰我姑娘!」

「趙盈月,你當真不把實情說出來?」沈如意卻是凝向正主,有些懷疑照着原主的脾氣也不該是個好欺負的,怎還有人瞎着眼來招惹?

「你說是你的,你可有證據!」趙盈月臉兒泛紅,似乎是給氣的。

「畫是我在涼亭所作。」沈如意攏了眉頭。

曹夫人身邊的丫鬟愣了愣,后斟酌道:「畫確實是奴婢從涼亭那取的,不過是趙小姐在。」

「奴婢倒是看見封二少奶奶在涼亭那處坐過。」另一名丫鬟另補充了一句道。

「這可不就結了,肯定是她瞧見盈月畫的,這會兒又看盈月得了彩頭,動的歪心思唄。」阮氏插話,堅定地站了趙盈月。

挨着曹夫人坐的盧氏亦是擰眉不虞,低聲與曹夫人言語了幾句,便使了丫鬟請沈如意離開,送回府去,大抵是莫要在這丟人現眼的意思。

因為盧氏這一動作,大傢伙更是確認沈如意誣陷,許是真應了阮氏說的起了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思,卻用歪門邪道來扭曲,賊喊捉賊,對沈如意的品行愈發沒好感。

「這畫確實是我家小姐畫的,奴婢能作證!」宛桃氣不過她們詆毀,緊忙站出來道。不乏氣悶,說到底是她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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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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