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若抗拒呢?如果我只想……過今生的人生呢?」就算她真是雲彤的轉世,早已不存前世記憶與情感,要她如何追尋。
「不準。」他的神態轉為沉肅與強硬,雙手緊捧住她的面頰。「你的『今生』不過是一扇來到我身邊的門,你開啟了門來到我身邊,就要把屬於我的東西完整還給我。」
「你的東西?」
「你的心、你的感情、你的人。」
此時江上景色一變,天上浩月像乎應般,月輝清光已成幽暗霧色。
「時辰到了,藍煙之月。」袁牧飛看着天際變化的月色道。
「藍煙之月?」朝雨丹看着四周夜景開始轉變,湖上清燦白昊開始轉為藍色光華。
月光下,湖畔已不復方才的煙嵐幽靜,而是另一番壯闊瑰麗的冰藍湖景,漸層的藍煙從湖上拖曳到天際,煙光轉成迷魅的藍白,凄迷冷月,交織出幾分妖麗,這是午夜后的「藍煙霞飛」湛藍冰艷。
從奇麗的湖月一開始,朝雨丹便被袁牧飛帶到湖的另一端,一株矗立湖中的大樹,樹身高大壯碩,樹上枝啞交疊出一個空間,正好可以坐卧其中,被袁牧飛抱在懷中的朝雨丹,只能伏在他胸上,一同飽覽這片奇特的冰藍水月。
清風迴繞,撩盪煙藍水光,落花搖墜,輕激水波漣漪,夜的清音、月的迷夢,此刻像在這片冰藍異麗中,拂動獨特音旋。
「藍煙之月每五天一輪,我要借這片藍煙奇月鍛劍,這之中『古嵐山莊』、『藍煙霞飛』應能讓你好好打發時間,但要記住,每到傍晚,就得回到屋內,坐到我膝上,跟我說說你今天的事,若你辦不到,我就要懲罰你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何要跟你交待一天的事!」她惱道。
「我要你多熟悉我,與我說話。」他就是喜歡看她跟他說話的樣子。
「如……如果我無法還你完整的雲彤,你……你會怎麼樣?」
完整的雲彤。一個愛他、了解他、不害怕他,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給他的女人,朝雨丹不覺得自己能辦到,至少現在的她不可能。
「你的人已是我的,你的心、你的感情也只能是我的。」他的話很清楚,乖乖愛上他,乖乖當他的妻子。
「你真的打算關住我一輩子嗎?」
「我怎麼會關住你,你想去哪,我可以陪你去,但你一輩子,確實只能在我身邊。」他低吻她的發頂,低語着:「你可知,前世你走得斷然,不曾入夢,只留得我數度在雲海蒼茫中尋你身影,憶你的一顰一笑。」
朝雨丹抽息,因為他擁抱的雙臂忽收緊。
「你把這樣的折磨留給了我,卻始終不曾入我的夢。」他的面龐廝磨着她的額,聲,已有一絲切齒。「我曾想,要怎麼樣讓你入夢呢?記得你最不喜歡我殺人,你說我沐浴在血中卻又一身素白的模樣,讓你恐懼,因此我便想,殺盡你所在乎的每一人,讓他們的冤魂去找你訴苦,再怎麼樣你也會來吧!」
「你……你其實恨雲彤吧?」被他緊緊抱在懷的朝雨丹,身體很溫暖,背脊已發毛。
「我確實恨,恨你跟我約定同死,卻為救我那幾個不肖徒弟,擅自送了命,違背對我的承諾!」
他說著停了聲,被他緊抱在懷的朝雨丹卻冷汗淌下,因為他的話透出一股深沉的怒,讓她膽顫心驚。
「當年,我把你一半的骨灰灑在『天外雲邈』、『藍煙霞飛』還有其他我們隱居過的每一處,只希望這些地方能夠引得你入我夢中相聚,但越是期盼越不得相見,為何你要如此折磨我!」
「我說托、託夢這種事……不見得每個死去的人都辦得吧。」他抱人的力道越來越痛,朝雨丹不安的動着,很怕他再加把勁,她的小命堪憂。
「敢違背對我承諾就要辦到,為何你不回來見我,見女兒?」
嗚,朝雨丹一張小臉泫然欲泣。「等我跟前世通靈,才能告訴你答案。」否則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呀?
「最後,我吞下你另一半的骨灰,我就是要你入我身、入我夢。」
吞下妻子的骨灰?!這下朝雨丹嚇得用力掙扎,卻又被他按回胸口上。
「怎麼了?你在發抖,因為我吞了你的骨灰?」袁牧飛見她一臉懼駭,緊張的看着他。「還是怕我活生生吞了現在的你?」他又是好笑的伸指撫划她的臉蛋,很有逗她的心情。
她都很怕呀,這個人知不知道自己很有問題。「你怎麼……吞得下去呀!」見到他眼眸精芒橫透,她只好吶吶的道:「我、我是說生吞骨灰很乾,要配水喝……」
袁牧飛綻出了那邪氣又俊美的笑容。「只要能欺負你的事,沒什麼辦不到的。」
他講真的假的?這很可惡耶,但是現在她的勇氣稍微縮水了一下,決定不多招惹他,只能扁着唇悶悶的迎視他。
「活生生的你絕對比骨灰更可口。」姆指撫着那柔軟的紅唇,粉嫩的讓人確實想咬下。「天下人說我愛妻如命,你可感受了?」
「我只覺得你瘋得可以了。」
讓人毛骨悚然,卻又覺得在他身上,這樣的行徑不令人驚訝,他狂得只以自己的方式傲睨天下,當年,江湖上,人人只要聽他「雲濤劍仙」的名字就打寒顫。
「失去你,我只能是瘋狂。瘋如果可以達到願望,那我就瘋到底,每天看着雲海幻影,到最後我已分不清現實或夢。」她在哪裏?是他陣日逐着雲海幻影的自問。
這些話讓朝雨丹的心又揪擰起,潤着唇想說些什麼,卻又是滿心的複雜,連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緒,只能再次將面容埋到他胸懷中,聽着他穩健的心音。
「天下人說你性情難測,曾經耗盡心力救下一門忠烈,只因此人受奸人構陷,朝廷要抄家滅門,卻又一夜之間屠他滿門,婦孺交給了朝廷斬首,這樣極端的行事,你到底是以怎麼樣的心思做這件事?」她忽然很想了解他。
「虛偽的面具為我所惡,操弄的行徑為我所厭,一個忠烈為虛,通敵為真的人,我不過把真正的公道還給天下。」
「想來當時你也沒興趣對人說此人是偽君子,真正的通敵叛國了?」
「我這一生沒興趣對人解釋任何事。」
當夜更深沉,湖上的幽藍清浩也更加燦耀時,袁牧飛已抱她回屋內,冰藍清光照進大敞的窗內,滿室的藍彩清光。
他吻着她,她身上的衣裳很快被退下,嬌裸的身軀沐浴在藍色清光中,更顯那凝脂玉膚的滑膩之美,他從身後抱住她,雙掌撫着飽滿的圓挺的雙峰,炎熱的氣息烙着她的肩頸。
「這個身軀令你如此貪戀嗎?讓你總要如此……一再流連的看着,撫摸不放。」平時她總是尷尬的不自在,但在這片藍彩明月下,火熱的唇與探入她腿中的揉撫,她的心底竟有一種熟悉的酣醉。
「因為是你,所以我貪戀。」
這句沙啞的低語,讓她任由他敞開她的身軀,將她帶入他的世界中。
當強烈的慾望挺進體內時,朝雨丹忽然清楚的知道,他一波波強烈而深沉的律動,是他長久渴望的盼求,他的妻子終於回到他身邊,他的雲彤緊緊的與他相擁相系。
【第三章】
競蘭山邊的赤水河,一到秋季兩邊河岸落盡的楓紅,讓整條河火紅一片,乍望如血般刺目,日陽照耀下又如赤焰般灼艷,此河雖在秋季甚有景色,但在兩邊過度茂密的垂林交掩中,陰暗幽森,常有野獸伏襲與宵小躲在樹上打劫的事,近年更常在赤水河中發現屍體,或行經此河,卻整船莫名其妙翻覆,於是水鬼、幽魅作祟之說也起,久而久之,少有人要再轉道此河。
夕陽染紅水面,今日河上有五、六艘小舟,在陰森水道上順流而行,直至遠方夕陽一盡,數艘小舟靠岸,岸上已站着十來人等着接應,為首的男子一身青色服飾,眉目孤冷的打量靠岸的小舟。